卫怀信又陪着钱唐门在赌场门口站了小半天，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到底仍是败在钱唐的胆小之下。

钱唐脚步一转，耷、、拉着脑袋，一边悻悻往回走，一边小声嘀咕道：“不可以，不可以的，我不能让她难过的……”

卫怀信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钱唐离开。

他本以为今天一定可以成功，让钱唐自动走进财场里“见识”，结果陪着钱唐在这里耗了半天，竟是做了无用功。

到底是哪里出错啦？

愣了片刻，他才追上钱唐，问道：“三哥，你怎么就走了呢？”因为心中焦急，他的语气不如之前那么温和，就连话语里的不满也不小心漏出半分。

钱唐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莫名：“你很希望我进去？”

糟糕！

卫怀信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他大意了，别是被钱唐看出什么不对才好。

“怎，怎么会呢。”他讪讪笑着，为免钱唐怀疑，只得没话找话转移话题。“三哥，你刚才在小声说些什么，能不能让我也听一听？”

幸好钱唐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快被卫怀信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愁眉苦脸道：“我在担心你未来三嫂呢。”

卫怀信愣了愣，半晌后才想起钱唐口中的“三嫂”是何许人也，忍不住再次暗暗翻了个白眼。

“三嫂……她怎么了？”卫怀信硬着头皮说出这个称呼，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啊，是个爱哭鬼，动不动就哭给我看，如果她知道我进了那些地方，她一定会哭很久的。为了不让她难过，我还是忍忍，不惹她生气了吧。”钱唐用下巴点了点赌场的方向，脚下走得更快了，仿佛后面有狗在追。

别看钱唐提到徐瑶时满满的嫌弃，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双眼带笑，话语中那浓浓的宠溺毫不掩饰，就知道他不但不讨厌，反而还挺喜欢她这样的。

卫怀信又想翻白眼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钱唐对徐瑶的那份看重，在他看来，女人么，不过是一些解闷逗趣的玩意儿，有心情就招来玩玩，没心情就丢一边去，根本不需要顾忌她们的心情。

还动不动就哭，要是换了他，早发卖出去了，哪里会继续留在跟前碍眼呢。

至于他未来妻子的人选，必须选一个家世最好的，对他的前程大有助益的大家闺秀，其他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不会如钱唐一般珍之、重之。

卫怀信一边腹诽，一边追上钱唐，试图不动声色的引诱钱唐回头，踏进赌场。

可惜还没说上两句，被卫元德派出来的小厮找了过来，远远看见他们，用力朝他们扬手：“三少爷、四少爷，小的可找着你们啦。”

“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事？”卫怀信认出这是卫元德院子里的小厮，立马上前关切地问道。

小厮跑得急，上气不接下气的向他们二人行礼，道：“老，老爷在府里等你们回去呢，请二位少爷随小的回去吧。”

卫怀信看到小厮这样，眼珠子转了转，隐约猜到点什么。

应该是京城中的那些流言被父亲听到了，现在要拿他们问罪呢，不枉他这些日子牺牲那么多时间来陪着钱唐，可算是见着效果了，再不事发，他可没有那个耐心陪钱唐胡闹下去。

努力压抑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卫怀信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你跑这么急，莫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转而望向钱唐。“三哥，我们赶紧回家吧，免得父亲等急了。”

钱唐果然不愧混不吝之名，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目光一直搜索着周围的酒楼、小饭馆：“急什么，反正家里的大事与我们无关，有父亲在前头顶着呢，我们焦急也无用……四弟，我肚子饿了，还是先去吃饭吧。”

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小饭馆，门口围着很多人在吵吵闹闹的，看起来生意似乎不错，立即拉着卫怀信朝那边走过去。

卫怀信无奈地朝小厮笑笑，身不由己地随着钱唐的脚步移动。

过来找人的小厮急得直跳脚：“三少爷，四少爷，老爷还在府里等着你们哪，可耽搁不得，请你们随小的回去吧。”

就算是小厮，他也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哪怕他再急，他也不敢当众喊出老爷喊二位少爷回家的真正理由。

可也正因为这样，钱唐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没理他，继续带着卫怀信朝前走去。

随着他们的渐渐接近，围在小饭馆门前的百姓议论声也一一传入他们耳中。

“真是可怜哪，身上被打得一阵青一阵紫的。”

“再打，怕是要打死人的。”

“难道不该打吗？跑过来吃霸王餐，还是个女子呢，也不知哪里来的厚脸皮。”

“呸，真真是羞死人，给我们女人丢脸了。”

三言两语间，钱唐和卫怀信便知道饭馆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个女人过来吃饭，没给钱，然后挨打了。

啧啧，这八卦有趣啊！

钱唐的眼睛瞬间亮了，拉着卫怀信走得更快。

“三哥，你走慢一点。”卫怀信如此说着，一双桃花眼却也弥漫上浓浓的笑意。

“没事儿，你跟我走就是，保管你能看到好戏。”钱唐从小在市井中长大，看八卦可是行家，拉着卫怀信左一挤，右一撞，硬生生从围观群众中杀出一条路，站在了八卦最前端。

只见小饭馆门前趴着一名身材瘦小，仅着粗布麻衣的人，说是女人，更准确地说是小姑娘，两名饭馆的伙计正对着她拳打脚踢的，打得她一头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在她面前的地上，还洒落一地的饭菜，大概是饿得狠了，她无视身后伙计的拳脚，只一心一意将地面的饭菜塞进嘴里，噎得不断捶胸口也不肯降下抢食的速度。

吃着吃着，她的鼻端流下两管嫣红的血液，可她全然顾不上，草草用枯瘦的手背拭去鼻血，继续低头抢食。

血，被她双手带着融入到白色的米饭中，染红了那一堆米饭，红白相间，看起来触目惊心。

原本人们看到吃霸王餐的客人挨打，很难兴起同情之心，大部分人还会在一边兴致勃勃地围观，边看边大声叫好，可眼前女子的表现莫名让人觉得心酸，叫好之声慢慢停了下来，沉默的氛围慢慢在人群扩散。

“真……真的会被打死吧？”人们中，有人不忍心了，低低问了一句。

他的问话引来更多人的沉默，就连那两名正在打人的伙计也不知不觉地放慢动作，手底下的力气放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