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莫承宇整日在外头游荡,到底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他不过是对吃食上的兴趣大了那么一点点,身边也聚集着一帮爱吃爱玩的同好罢了。
当然,作为一名交游广阔的官二代,很多事情不用他刻意去调查,自有人将消息递上来,只为了讨好他,所以近日京城中的大小消息均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不过他那点子消息,肯定无法与精于打探的细作们传回来的消息相比,他最多知道个大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至于消息是否正确,来源是否可靠,他统统不敢保证。
父亲问的时候,他心目中立刻浮现出好几个人选,但他不确定对不对,是以一直支支吾吾的,不敢直接说出来。
似是看出莫承宇的迟疑,莫伯庸叹息道:“随便说说就是,不必顾忌太多。”
“我只是不太确定,而且,此举更像是不怕死的小人在以下犯上!”
“何以见得?”
莫承宇年轻而青涩的面孔上一片茫然:“就……就是一种直觉……”
“宇儿啊,你得明白,许多事不是单靠直觉就能做成的,你必须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理由……朝中实力能与大将军府抗衡的那几家都官居高位,绝对不会布下这么浅显易破的局,那太蠢了。”莫承宇越说越是笃定。“此番手笔连我都不如,怎么可能是那些人做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却不知道,那些人此刻也很想喊冤啊。
正常情况下,这个布局会毁掉卫怀唐唐的名声,还将那个和徐瑶长得很像的小姑娘送进大将军府,留在卫怀唐身边。
至于为妾还是为婢,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要的,是那个女人成为横亘在徐瑶与卫怀唐中间的那根刺,之后可以动的手脚太多了,挑拨、怂恿、激将、设计……
可惜计划从一开始就被直接腰斩,他们遇上的是徐瑶和卫怀唐这两个怪胎,看起来难解的死局,三言两语就被破解了,落在外人眼中,自然变得错漏百出。
一群人大张旗鼓而来,最后铩羽而归,幕后之人如何吐血,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莫承宇的分析让莫伯庸失笑:“宇儿啊,你还真猜错了,确实是某一个人做的。”他无声地对着莫承宇说了一个名字,换来莫承宇的目瞪口呆。
身为兵部尚书,莫伯庸的消息来源可比莫承宇可靠多了,毕竟细作无处不在,就是他们府里也不可避免的出现细作,不过他夫人的御下手段好,细作相对来说少一些。
既然别人能往他府里安插探子,为何他不能往别人的府里放?
这场查与反查的博弈,端看谁能技高一筹罢了。
好一会儿之后,莫承宇才接受事实,讷讷道:“这,这也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吧。”
“不过是错估了敌人的实力,阴沟里翻船罢了。”莫伯庸板起脸,郑重看向儿子。“你要切记一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一旦做了,就要有承担此后果的能力!”
就算是莫伯庸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够设计得毫无漏洞,只能力求扫尾扫得干净,不让人查到自己身上。
“孩儿记下了。”莫承宇正襟危坐,一脸凝重地应下。
“很好,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言。”莫伯庸对莫承宇还是比较放心的。
无论莫承宇的性格有多么跳脱,至少是个重诺守信的好孩子,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违背诺言。
然而,莫伯庸没想到,他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没过多久,他这个儿子就会在京城闹出一桩大祸事,如果不是儿子反应迅速,第一时间逃出京城,只怕等待他的,是儿子那凉透了的尸体。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先说回眼前,莫伯庸会与儿子说这些,不过是未雨绸缪,实在是……卫怀唐的遭遇把他给刺激到了。
莫承宇的情况和卫怀唐差不多,都是玩心太重的孩子,都有位高权重的父亲,那些有心盯着他们底下位置的人,最喜欢挑这样的孩子下手。
他是兵部尚书又如何,大权在握又如何,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别人可以对付卫怀唐,难道不会对付他儿子了吗?
不,儿子的处境有可能比卫怀唐更危险。
因此,莫伯庸想了又想,到底不放心地多叮嘱一句:“以后见了卫怀唐和他的小未婚妻,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若能与之交好,最好不过……”
“这是为何?”
“若资料没出错,卫怀唐惧内,但徐姓小姑娘……恐怕不简单……”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也就是说,卫怀唐好欺负,但徐姓小姑娘不好欺负,而她还是个护夫狂魔,招惹了谁都不好。
“不是吧?”莫承宇怪叫一声,下意识的就想嘲笑卫怀唐几句。“卫怀唐怎么能——”男人么,怎么能让个女人来做决定呢,更不要说是那个病恹恹的小姑娘了。
莫伯庸笑着打断他:“宇儿啊,凡事不可看表面,你没发现卫怀唐在小姑娘出现之后便躲在她身后,全程由小姑娘主导?”
莫承宇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发现确实是这样,顿时不说话了。
“领头那人是个街头混混,手底下还见过血,小姑娘面对他时毫无畏惧之色,不但口齿伶俐,甚至敢对着他阴阳怪气,难道她就不怕男人突然变脸,杀了她?大胆行为的背后,她是否有什么依仗?”
“她背后可是大将军府,当然不怕了。”莫承宇闷闷地答了一句。
见莫承宇一脸不以为然,莫伯庸暗叹一声,继续道:“你是想说,换了你也会有她这样的表现,对吧?可你别忘了,你是官宦人家的孩子,从小见惯了这种场面,自然无惧,而她不过刚从乡下被接到京城没几天,甚至连门都没踏出过的,大将军府又明显不在意她的未婚夫,怎么会是她的依仗呢?”
莫承宇再一次哑然,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大将军府这一次真的做错了,只怕徐小姑娘会狠狠记他们一笔。”莫伯庸不满地摇了摇头。“卫怀唐回京城这么久,他们只将他记入族谱,却不曾宴请外人,正式对外承认他的身份,此其一;卫怀唐从小没有上过学,他们却不曾安排他进学,就连夫子也不请一个,更别提帮他规划好将来要走的道路了,此其二;昨日有人闹上门来,明明可以请人进府私下里处理,不然就公开将人送去京兆尹,总能挽回卫怀唐的名声,卫元德却放任卫怀唐当众与人争吵,此其三……”
“记一笔又如何,他们只是两个孩子。”莫承宇对徐瑶和钱唐相当不看好。
“话不能这么说,我总觉得他们不可小觑……”想了想,莫伯庸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两个孩子还是太小了,将来如何,得看他们能否安然长大,又成长到何种地步。
若是半路夭折,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