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宇的话让在场众人终于记起这个一开始遭到冯子衡毒打的卖花少女，也开始四下里寻找她的身影。

可是人呢？

他们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她的身影，只剩下被踩烂的残花和那个篮子仍留在原地。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隐约明白了什么。

莫承宇更是脸色发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受了伤么……”怎么还能跑得掉？

若是此时此刻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莫承宇就真的蠢到家了。

这分明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又或者说是陷害，无论对方冲着谁而来，最后都会引起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之间的矛盾。

明白归明白，莫承宇更加清楚的是，如果他救不回冯子衡，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那么礼部尚书冯和将与他们家不死不休，同时冯和还会把怒火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

无论结果如何，得利的都是在背后谋划此事的那个人。

思及此，莫承宇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冯子衡身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冯子衡的鼻息。

直到感受到手指被略带湿、、润的气息轻轻吹拂着，他才大大喘了一口气，随后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

“你给我滚！”冯子衡的小厮突然伸手，推了莫承宇一把。“你且等着，此事我一定会上告尚书大人，让他治你的罪。”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什么公子，什么奴仆，他全都顾不上了。

冯子衡的那些朋友一开始确实吓得呆住了，但回过神后深觉事情的严重性，为了转移视线，他们也跟着开口指责莫承宇的不是。

当然，他们到底顾忌着莫承宇的身份，没有明目张胆地指着莫承宇的鼻子骂，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让莫承宇听得一清二楚。

莫承宇闻言，面露难过之色，自责地晃了晃身子，差点躺在地上。

他身边的朋友见状，当即站出来一边扶起他，一边替他说话。

惨事已经发生，他们这些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如果眼看着莫承宇被这么多人一起围住指责谩骂而毫无作为，于他们而言毫无益处。

一时间，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够了！”还是冯子衡的小厮，他用尖利的嗓音打断莫承宇朋友们的辩解之语。“若不是他，我家少爷又怎么会受伤？还未调查清楚，你们就肯定他真的无辜？你们此时为他开脱，等将来上了公堂，可以同罪论处！”

小厮的话成功让莫承宇的朋友们闭了嘴，倒是让冯子衡的朋友们犹如打了胜仗一般，趾高气昂起来。

是啊，不管动手的人是不是莫承宇，若不是跟他打架，冯子衡怎么会被伤到呢，这一点他根本没办法撇清。

“喂——”

就在众人齐齐静默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凉凉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你们还在吵哪？不应该先帮他止血么？再这么流下去，他可就离死不远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十几个少年再次回过神来。

说起来，这些少年毕竟涉世未深，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血的那一刻脑子被吓得一片空白，只凭本能推卸责任，找一个替罪羔羊出来顶罪，若不是楼上那人提醒，他们当真想不到这一层。

醒悟过来的少年们一窝蜂的挤上前，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冯子衡止血。

冯子衡这边有个年纪小又心急的朋友，他想得最为简单，伸手就想把冯子衡腹部上的匕首拔了。

谁知刚伸出手，就被冯子衡的小厮制止了：“不可，我们没有止血药，若贸然拔掉匕首，只怕我家少爷真的活不成了！”

别看他话说得思路清晰，实际上那张脸比纸还要白，额头冒出了大量的冷汗，手也不自觉地抖着，可见那份镇定也是装出来的。

他的话到底起了作用，其他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守在冯子衡身侧，不让莫承宇他们靠近，免得冯子衡受到二次伤害。。

莫承宇和他的朋友们有心想帮忙，但冯子衡的朋友们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那道渗血的伤口干焦急。

“啧，你们就这么看着啊？真没用！等大夫来了，他也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没命了，到时你们可全都成了帮凶……”还是楼上那个凉凉的声音，说话的语气相当欠揍，不紧不慢，认真听的话甚至能隐隐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靠，谁这么缺德？

底下的少年们瞬间怒了，一个个抬起头，冲他怒目而视。

说话的人就在清风楼上的包厢里，映入少年们眼帘的，是一张黑瘦黑瘦的脸，看起来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莫承宇的记忆力不错，很快想起此人的身份，忙强装镇定的向他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大将军府的卫三少，多谢卫三少提醒！”哪怕有他提醒也无用，一般人谁会在身上带什么止血药啊。

看在莫承宇态度还算不错的份儿上，卫怀唐眼眸闪了闪，朝莫承宇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莫承宇：“……”

神特么的“实话实说”，如果你每次说实话都要露出四颗大白牙，很容易挨打的啊喂！

没等莫承宇腹诽完，冯子衡的小厮就用实际行动来证实他的想法了。

小厮眼神怨毒地看向卫怀唐，咬牙切齿道：“好，你很好，你好得很，我家少爷受了重伤，你居然还有脸笑，你还是不是人？无耻，冷血，不配为人！”

对于道德绑架，卫怀唐向来不在意，他探头看了看冯子衡，继续朝小厮笑意盈盈：“瞧你这话说得，冯大少又不是我捅伤的，我跟他也不是血缘亲人，这笑都不能笑了？难不成你家主子是皇亲国戚，出了事还要举国哀悼不成？”

说完，他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朝冯子衡的小厮敬了一下，再一口气喝光。

嚣张，太嚣张了！

冯子衡的小厮被气得一个倒仰，却不敢接卫怀唐的这番话。

卫怀唐的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高的，都和皇亲国戚扯上关系了，若是认了，外人知道会怎么想？皇家知道又会怎么想？他就算把全家的命都搭上，也不敢接这个话啊。

莫承宇没想到卫怀唐一句话就能把人堵死，但他确实没办法接话，卫怀唐这句话就是绝杀啊，谁接谁死那种！

无奈之下，莫承宇只得心烦意乱地朝卫怀唐拱拱手，再忧心忡忡地等着先前跑走的小厮能把大夫给请来。

接下来他的命运如何，还得看冯子衡的伤势来定。

至于那个卖花少女跑到哪里去了，他暂时没有心情去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