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初春时节,上京才女沈雪涵作为云缚安的闺中密友,也是特别来看望了一番。
沈雪涵的身份就不得不说一下了。
与沈珏家是出于上京沈氏同门,但非同户。
沈依依是大房家的嫡女,而沈雪涵则是二房家的嫡女。
两家现在已经各立门户,自然互相看不上眼,尤其是沈雪涵,教养好到即使是面对沈家同辈的那两个嫡系冤种,仍然还能给出好脸色。
沈家二房还有个嫡长子,长相俊秀,精通书画琴棋,简直是上京女儿家梦中情人的沈雪宴。
就连名字都取得如此诗情画意。
沈雪涵这次除了来看望云缚安之外,还邀请云缚安赴湖心亭赏春宴。
顺便,还帮着沈家大房给云缚安道了个歉。
云缚安说话如幼猫似的乖巧:“涵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本也不是你们二房的错误,我虽年纪小,到底也是分得清好坏的!”
“而且原先你也同我说过,那沈珏和沈依依都不是什么好人,叫我远离来着,倒是我没听劝的错处了。”
沈雪涵有些抱怨得垮着脸:“我就是说嘛,现在明白也不迟啊!再说了你要是见过我哥,那说不定你早就能抛下那沈珏了!”
云缚安想起沈家两门的纷争,大房素来都是墙头草,看哪边得势便往哪面倒,这沈家二房便显得就很正直的意思,无论是门庭繁荣与否,都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上京也有不少书香门第的人户,都将沈家的风骨气节如数全给了沈家二房。
沈雪涵瞧着云缚安一张苍白的小脸蛋,静默着没说话以为她还伤心呢,便借机转移了话题:
“这病来势汹汹,重伤加重,只怕还要养几日了,即使是我来邀你出去,也怕你着了风。”
【这小身子骨,不得好好将养着,都怪自己鲁莽,哪壶不该提哪壶!】
【若是娇娇妹妹真跟着去了,没照顾好可就是自己的大问题了!】
右手还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云缚安在心里甜滋滋的,没想到还有人这样惦念着自己:
“哎呀,我也不是纸扎的人儿,游湖有个多大的了不起?我可是武安侯府的小姐,哪个地方我去不得?”
这一番话说的天真活泼,可爱又直率,把沈雪涵都给逗得两只手捂着嘴笑方才不显得失礼。
自家哥哥本就板直无趣,要是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跟在他身边,就是冰山也得融化了吧?
沈雪涵笑完喝了一口茶,入口清冽,余韵悠长,忍不住挑挑眉:“这是什么茶,味道好特别?!”
“你喜欢?我叫独活给你包一点给你带着回去喝!”云缚安招招手,独活便下去准备着了,“这茶还是阿翁给我带的,我喝不出什么好来,觉着还有些不如明前翠。”
沈雪涵也不客气:“难得有款我喜欢的茶,我可就带回去了,青问,帮着独活去拿,没得让你云小姐这小丫头抓到什么把柄,说我光吃喝,不做事儿!”
“哈哈,姐姐说笑不是?我倒是有个疑问,这湖心亭是哪里的湖心亭,西山那边的还是?”云缚安嘴里说道西山的时候,还有点微微颤抖,想必是身体里已经留下刻板害怕的印象了。
沈雪涵摇摇头:“是长清湖那边的,不过那块不是被月庵给买下来了吗,她说弄个什么赏春宴,好给你去去晦气!”
月庵的大名叫苏月庵,苏家太傅的嫡孙女,年纪同沈雪涵一般大,云缚安算是最小的那个。
也是京中才女,只是性格孤傲,难以让人接近。
云缚安倒是不觉得和她有什么不错的私交,只以为是她看在沈雪涵的面子上,才邀她一同前往。
“那地方可漂亮了,她还留了去年梅花上的积雪说要给我们烹茶呢,你可得赏面儿,再怎么不好喝也要夸一句了!”沈雪涵瞧着外面的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三月初三,好日子,适合游湖!”
云缚安笑着应下了:“绿萼,去送送沈小姐!”
待到人走远了,云缚安才松了一口气,病体坐立太久,有些疲惫。
墙上还挂着字,是武安侯写的最满意的一幅字,送给云缚安镇阁用了,毕竟武安侯是男子,又上过战场,一身杀伐之气,写出的字也是遒劲有力,万象破阵之势。
也是心疼孙女的拳拳之心。
云缚安闭上眼睛假寐,却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是陆谪,带着一身的春寒进了屋子,离她的床很远,似乎是害怕过了冷气给她雪上加霜。
眼前姣好睡颜,朦胧睁眼的样子,让陆谪在阴影里下意识动了动喉部。
随即他便转移视线,看向了旁边挂的那幅字,轻声念叨:
“落叶归根?”
“你归我?”云缚安没有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脸颊微红,沉默地将头塞到被子里去。
想要掩耳盗铃,掩盖事实的发生。
心直口快害人,接什么话啊这?
陆谪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此时也顾不得将小姑娘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只坐在床尾:
“怎么样,好些了吗?”
别问她吧,别问她了。
求你了。
未来的权臣这么说话,这么关心她,她会不会折寿啊?
云缚安不说话,小脸在被窝里憋得通红,半晌才小声道:
“我好全了!”
只恨明日没有赏春宴,不然早就可以下床了啊!
陆谪瞧着小猫儿似的云缚安躲在被窝暗处观察他,心好像都被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似的:
“今日有谁来看你了?”
“沈家二房的小姐雪寒,她邀请我去湖心亭赏春咧!”云缚安兴奋地直接从被子里把头探出来。
呆毛翘着,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发亮。
陆谪心中却猛地响起了一阵警铃,沈家大房是看不上,那沈家二房呢?
沈家二房老爷的夫人,听闻年轻的时候也是才貌双全,有不少人追,后来被沈二老爷求娶到了,生下的一个女儿娴雅貌美,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她有个哥哥,名唤雪宴,京中才子头一号的人物。
面冠如玉,温润如春雨,他也亲见过,确实是人间不多的的公子哥。
自己这一副长相,凶神恶煞,怎么比的上这沈雪宴?
空气凝固好久,云缚安有些不明白,陆谪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张脸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态。
只是偶尔看过来的目光,倒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