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躲一躲吧。
赵墨连忙爬上骡车,放下车帘将自己挡住,骡车尚未启动,那些人已经风驰电掣般来到客栈门口,勒马驻足。
“侯爷,这家客栈看起来不错,今晚就宿在此处吧?”
那位被称为侯爷的没有吭声,大概是点了点头,于是众人纷纷下马,鱼贯而入。
躲在车里的赵墨松了口气,原来这些人不是抓自己的,而是路过。
不过,想想又有点奇怪:今晚所有的侯爷不应该留在朝歌花天酒地么,怎会连夜赶路到此,这是那一路的侯爷啊?
赵墨按耐不住好奇,就凑近车帘缝隙往外看。
哪知才瞄了两眼,一把剑鞘突然伸来,把车帘猛地撩开,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谁人鬼鬼祟祟,在车里偷窥?”
四目相对,双方同时愣住。
赵墨吃了一惊,车外之人大约四十多岁,虎目雄视,一身正气,这不正是翼州侯苏护么?
念头一转,他明白了原委。
按照原著记载,今日早上众诸侯朝贺纣王完毕,纣王回到便殿,提出要四大诸侯进献美女,被费尤二人劝阻。
尤浑说,大张旗鼓选美女影响太坏,翼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艳色天姿,幽闲贞静,不妨就选她一个人吧,既不惊扰天下百姓,又不动人耳目,多好?
纣王很好说话,就同意了,马上叫随侍官宣苏护过来。
可谁都没想到,苏护居然不肯接纳纣王做他的女婿,还当面说了很多过火的话,什么昏君啊,荒淫好色啊,把纣王激得大怒。
不过此时的纣王还是很有涵养的,并没有杀苏护,只是下令把他赶出朝歌。
苏护就很任性了,他越想越气,居然跑到午门题了首反诗,爽了一把,这才带手下扬长而去。
他下午出城,一路狂奔,晚上到达此处,时间线完全对上。
苏护也很吃惊,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车中的偷窥者正是赵墨。
这家伙太坏了!
这两年翼州官员去王宫办事,屡屡被刁难,屡屡被索要财物,苏护愣是顶着说不给。
有人提醒苏护,说赵墨这小子心胸狭窄,会寻机报复的,但苏护自持行事坦荡,并不害怕。
可万万没想到,赵墨居然对他的家人下手了,唆使尤浑在纣王耳边进谗言,要他把年仅十五岁的闺女送进宫。
天杀的狗贼,我苏护与你势不两立!
从中午到现在,苏护除了题反诗外,一直在心里问候赵墨的祖宗十八代。
又在心里把他斩成千百段,没想到,在此处居然撞见了活生生的他!
“哈哈哈,苍天知我心……”
苏护开怀大笑,劈手抓住赵墨的衣襟,把他凌空提下骡车,只是轻轻一推,赵墨踉跄几步,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内心惊骇不已。
“无耻小贼,原来你也有今日!来人,把他绑了。再来人,磨刀!”
苏护一声吆喝,几个膀粗腰圆的护卫蜂拥而上,把赵墨五花大绑。
有人从骡车取来赵墨的包袱,打开给苏护看:“侯爷请看,这里面全是金子。”
苏护瞟了一眼,点头道:“嗯,人赃俱获,果然是贪吏,收起来。”
客栈的客人们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涌出,挤满了整个院子。
当他们知道被抓的人就是赵墨,顿时惊喜交加,要求翼州侯替天行道,诛杀此贼。
此时的苏护意气风发,拎起瑟瑟发抖的赵墨跳上院中的一个石磨,开始历数费仲尤浑的罪状。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的情绪愈发高涨,炽热到了极点。
而站在苏护旁边的赵墨,却逐渐从初时的震骇中冷静下来,迅速思索求生之策。
我必须马上想出办法改变苏护对我的态度,不然今晚要命丧此处。
用什么办法打动苏护呢,认错求饶?
从原著看,苏护此人爱憎分明,他认定的坏人,无论如何求饶都无济于事。
用利害关系来威胁他?
恐怕也没用,他连纣王都敢当面骂昏君,还有谁是他怕的?
他怕的人……
忽然之间,赵墨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继而有了脱身之计。
他把计策仔细推敲数遍,认为没有破绽,可以赌一把。
于是他的腿不抖了,脸上露出淡定的微笑。
而站在他身边的苏护却丝毫不知,依旧在慷慨激昂地向满院子人控诉赵墨的罪状,已经讲到赵墨如何唆使纣王向他索取年仅十五岁的黄花闺女入宫侍寝。
赵墨凑近苏护耳边,轻声道:“侯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西伯侯姬昌设在王宫的暗子。”
“.…..各位,大丈夫在世,名声最要紧,不可做不明白之事,我苏护绝不会让天子在酒色的迷途上越走越……,嗯,你说什么?”
苏护虎躯一震,连忙转头,浓眉大眼紧盯着赵墨。
赵墨低声道:“侯爷,我是西伯侯的人,我家老爷让我在此处等侯爷,有非常机密的事情相告,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护凝望赵墨,眼神数变,最后也压低声音道:“与何事有关?”
“您的闺女,和他的儿子。”
苏护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略微沉吟,二话不说,拎起赵墨就跳下磨盘,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往客栈里走。
众人见此变故,不知所以,纷纷议论。
片刻之后,客栈的某个房间。
屋内只有三人,苏护、赵墨、苏护的一个心腹。
“说吧,你若敢骗我,一定会死得很惨,我保证!”
苏护站在赵墨面前,沉声发誓。
赵墨定定神,准备拿性命豪赌一次……没错,他就赌这次苏护到朝歌面圣,私下里跟姬昌表达过结儿女亲家的意愿,而姬昌并没有直接回答。
“侯爷,我家老爷让我给您回话,令千金和伯邑考的事不可为,他很抱歉,特地奉上黄金一批,表达歉意。”
赵墨说完,死死盯着苏护的表情。
他是死是活,马上就见分晓。
苏护没说话,脸色却慢慢白了。
“什么?西伯侯仁德四布,信义素着,名声极好,他…为何不肯与我结亲?”
苏护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赵墨在心里笑了,知道自己这一把已经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