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钟路区内一家比较隐蔽而高雅的咖啡厅内,卢素英和崔一鸣相对而坐。
卢素英看着崔一鸣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任何情绪的显露,心里更是没底。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未知的总是被动的,他也不知道崔一鸣了解到了哪一步了,也不知道崔泰源和他说了什么,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崔一鸣看着卢素英那努力压制自己不安的样子,耐住心里的疑惑,率先出声了,“馆长,把咖啡杯给我吧,我去续杯。”
卢素英这才发现自己的咖啡早就喝完了,还在那干举了半天,满脸尴尬地把咖啡杯递给了崔一鸣。
“谢谢...”
崔一鸣接过杯子,直接起身去了吧台。看着崔一鸣面色如常地和店员沟通,卢素英心中的不安更是到了极致。
之后崔一鸣便把续好杯的咖啡端了过来,澹定地放到她的面前,然后稳当地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带有丝毫情绪波动,也没有丝毫的动作卡顿。
“馆长,或者,我该改个称呼?夫人?”崔一鸣见对方不说话,便是先发起攻势了。
之前在和崔泰源见面的时候,崔一鸣在信息面上一直处于下风,对方的目的他完全不了解,对于议题也没法掌控,这让喜欢主动的他非常难受。
正心里憋屈呢,谁能想到这卢馆长反而迫不及待跑过来找他聊了,那他自然得诈一诈对面的身份。
“小崔,怎么突然...”卢素英笑得有些勉强。
没错,卢素英也非常讨厌这种信息不对等的交谈,这让她没法从容应对。但人多活了那么几十年,对于各种特殊情况的处理自然也会多些经验。
调整了一下状态,卢素英也是转移了话题:“其实你叫我什么我都能接受的,之前只是逗逗你而已。不过今晚确实是有要事要商谈。”
“哦?那你请说吧。”崔一鸣悄悄咂了咂嘴,感到有些可惜,对面的这位女士,也是只老狐狸啊。
“世博会已经接近尾声了,因为要负责一些收尾工作,我可能会比较忙,不能常回首尔了。”卢素英点点头继续说着,“对于你工作室的投资,金权泽社长之前也跟我聊过,觉得还是不要拖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一鸣你可能有所不知,”看崔一鸣有些皱眉,卢素英继续解释,“最近很多政党都开始推举总统参选人员了,明年便要换新的总统上台了......”
崔一鸣闻言也是了然,这种事确实比较敏感,之前肯叔的参议院选举活动什么的也很复杂。但他也有些奇怪,也是问了一下,“我的那个工作室很小啊,这也会被人盯上吗?”
“当然,”卢素英有些苦笑,“在竞选期间,媒体记者,检察官什么的都会打着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全力搜查竞选者的背景,但凡和一些公司、财阀沾过边,都很容易引起丑闻。”
“原来书里写的是真的,财阀确实会干预政治。”崔一鸣点点头自语。
“当然不是!”卢素英连忙哭笑不得地解释,“是矫枉过正了,原本和竞选者没什么关系的商业活动也很容易被那些人造谣。sk在大韩民国一直是以服务人民为中心,遵纪守法尽职尽责的,但因为体量很大,所以经常被人当靶子。”
崔一鸣表面是一脸原来如此】,但内心已经吐槽了个遍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都挺会吹的,如若卢素英不是总统之女,崔一鸣还真信了。这俩人吹sk之前怎么也不想想,上世纪末sk是怎么拿到南韩电信运营权的。
“好吧,那就尽快把投资给落实了,等我回去就和我经纪人好好谈谈。卢馆长您和loen那边谈的怎么样了?”崔一鸣也是有些头疼,之前他一直奉行拖字诀,尽力找到一个能争取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投资方桉,但现如今,这事也不得不摆上桌台。
“嗯,来了主要还是想和你说一声,loen那边我没法干涉太多。”卢素英见对面表示理解,也是回到正题。
“啊?那还谈什么?”
“所以才需要组织一个多方会谈,到时候希望你的经理人能争气一点,尽量谈妥条件。”卢素英不慌不忙,“我和金权泽社长聊过了,new可以只占10左右,到时候商谈也会配合你这一方。”
“这事儿,看来确实没那么简单啊...”崔一鸣也是有些泄气。
其实一开始李巨基是抱有另外一个心态的,他更希望voc工作室能被全资收购,这样母公司将会最大限度地提供资源。n.e.w作为新兴崛起的电影发行公司,其在电影圈的实力自不用说;loen可是背靠南韩最大的电信公司skt,旗下有韩国音乐娱乐网站melon,可以说在音源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有这两个公司保障,无论崔一鸣当演员还是做歌手,毫不夸张地说,能拿到的资源都会好到爆炸。
然而不等李巨基辩驳,崔一鸣就给他放假了,全资收购的事自然也就直接泡汤。给老板道了歉,重新回归工作室的他也十分苦恼,如何在不惹怒老板,以及两个大公司的前提下,降低占股要求的同时还有机会拿到好资源呢?】
要不说崔一鸣不懂商业,他以为融资真就只是拿钱,投资公司背后的其他资源一点都不珍视,这让李巨基十分无语。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一天惦记你那破录音棚干啥?】
之后李巨基也是循循善诱,慢慢给他解释一些关于股权方面的知识,告诉他其实只要有67%以上就拥有绝对控股权,而持有34%以上则会拥有一票否决的安全控制权。久而久之,崔一鸣也慢慢接受了李巨基的一些建议,但内心仍然对一次性让出很多股份而感到抵触。
回到现在。
“我不太懂馆长的意思...”崔一鸣皱着眉头,“难道您之前不是以loen的身份来投资吗?”
“你大概也见过崔泰源会长啦...”卢素英也是苦笑,“loen方面应该是会由他派人来谈了。”
“这么扯的吗?”崔一鸣发现这夫妻俩的关系是真的奇怪。
“原因确实是很复杂...”卢素英看他表情很不自然,更是努力劝慰道,“一鸣,很多事情确实会有身不由己的情况。”
但崔一鸣也不太想多聊这个事,便是打断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吧,时间也不早了,卢馆长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才刚从世博会那边忙完,肯定也很累了。”
“好...”卢素英看崔一鸣有些不耐,自然也不敢再多说,只得同意。崔一鸣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口,并且一直看护着她,直到司机把车开过来。
坐在黑色的现代雅科仕里,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卢素英看着咖啡馆门口站着的那个年轻男子,久久不愿给前座的司机发出打火的命令。
此时已是深夜,周围都陷入了寂静,只有崔一鸣背后的咖啡馆还开着灯。光源从崔一鸣的背后照过来,像是金线一般勾勒出了他的身形,但因为光照角度的缘故,其正面是一片黑暗的。而那看不到表情的面部,组合着那如松树一般挺立的身形,像一个矗立在渡口的孤独旅客。
但她却做不了摆渡人,没法一个人带着那位旅客离开这黑夜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