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诩本来想好好休息一天,没打算去斩妖司做事。
昨天用力过多,今天身上多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但,李平安专门来家里找了他。
陆诩庸懒的躺在床上,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你就给蔡校尉说我伤得太重了,要好好休息一天。所以没办法去。”
李平安摇了摇头:“不行的,就是蔡校尉让我来找的你,斩妖司来了个大人物,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大人物?有多大?”
陆诩嬉笑道:“就算比天还大,我也不去。”
李平安轻声道:“听说好像是拿着圣旨来的。”
本来眯着眼睛的陆诩刹那间睁开眼睛,起身,下床,穿鞋。
紧紧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收拾好了。
“走啊,还愣着干嘛?”
陆诩瞥了一眼呆在那里的李平安。
听到呼唤,李平安这才回过神来,这转变也太快了。
斩妖司内。
所有司吏都恭敬的站在门外,皆是闭口不言,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若是以往,斩妖司比麻雀窝还吵。
屋内,蔡永海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不敢坐下,不敢抬头。
有一青衣儒生正坐在屋内静静的喝着茶。
“那小吏来了吗?”
青衣儒生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看向蔡永海。
闻言,蔡永海慌忙道:“小人去看看。”
言罢,他快速走出门去,刚好看见了走进大门的陆诩。
他快步上前拉着他的胳膊,不满道:“你干嘛去了?那位大人已经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昨天伤的太重了,在家里休息呢。”
陆诩疑惑问道:“找我?干嘛?”
蔡永海摇了摇头:“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随后,他小声嘱咐了一句:“见到那位大人后,不得无礼。”
陆诩轻轻点头,这点蔡永海明显是多心了,他最能拿捏分寸了。
走进屋内,陆诩微微抬首看去,随后皱起眉头,眼前的人,他认识。
正是昨日救了他的那个青衣大儒。
陆诩恭敬作了一揖:“昨日多谢大儒救命之恩。”
蔡永海面色凝重,竟然不叫大人?他微微抬眼看向坐在那里的大人物,生怕他有些不悦。
但出乎意料,他竟然没有生气。
不过不生气是很正常的。因为陆诩的那声大儒没有叫错。
说到底,这位大人物也是位读书人,是读书人,他就有一个通病。
喜欢别人夸他博学多才。
还有什么词比大儒还更能衬托这个词吗?
那青衣儒生微微颔首,走下椅子,轻声道:“你叫陆诩?”
“是的!”
陆诩点头。
随后,屋内开始了长达一分钟的沉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好一会后。
青衣儒生这才缓缓开口:“出门去吧。”
随后,三人走出门去。
蔡永海和陆诩毕恭毕敬的走下台阶,随后跪了下来。
青衣儒生缓缓开口:“陛下口逾,今整改斩妖司为镇抚司,设力士,校尉,小旗,总旗百户,千户。除斩妖除魔之外,另有监察之职,并主管昭狱。”
“校尉为一县监察长官,总旗为一城监察长官,百户为一省监察长官,千户为一州监察长官。”
…….
“臣等领旨。”
随后众人站起身来。
青衣儒生短暂思忖过后,说道:“司吏陆诩斩妖有功,擢升为镇抚司校尉,监察湘水县。”
闻言,陆诩微微一怔,这倒是他没想过的好事。
蔡永海的眉毛跳了一下,我的位置给他了,那我去哪?
接下来青衣儒生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原湘水县斩妖司司隶校尉护卫任职以来,清除湘水县恶妖,于国有功,现擢升为小旗。前往落北城任职。”
陆诩作揖道:“小生谢过大儒。”
蔡永海也学着作了一揖:“小人谢过大人。”
不过有件事让陆诩很是奇怪,眼前的青衣儒生竟能有任官之权!
这权力未免也太大了。
在他的认知里,除了吏部,就只有皇帝有这种权力了。
眼前之人的身份激起了陆诩浓重的好奇心。
青衣儒生挥了挥手:“好了,散了吧。”
众人随后相继散去。
青衣儒生摆了摆手:“陆诩,你等一下。”
陆诩顿在那里,轻声问道:“大儒还有何事?”
青衣儒生笑了笑:“我昨日救了你,难道不打算请我去府上喝杯茶吗?”
陆诩微微愣了愣,随后坦然失笑:“是在下怠慢了,随我来。”
青衣儒生缓缓点了点头,跟着陆诩回了他家。
陆诩也不知为何,此等大人物竟然向他讨茶喝。
不过,他也不管那么多,结识一个大人物总是没有坏处。
也许以后还能让他照拂一二。
陆府之内。
陈崧节正站在正中央的亭子里看着书。
“老师,有客人来了。”
陆诩高声喊了一句。
陈崧节随及缓缓抬头,与青衣儒生两眼相对。
亭上,是二十年前还未而立之年便已跻身儒圣,被称为千年以来最负正气的读书人。
亭下,是被称为学问比天还大的儒家门生。
书生对书生,君子望君子。
这一面,整整隔了二十年。
既见君子,风雨如晦!
青衣儒生看着眼前曾经在京城之地风头无二,如今却是已然落寞沉寂了近二十年的白衣书生,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有千言万语道不尽。
一向自视甚高,连看到儒圣都不会低头半分的青衣儒生竟是一揖到底:“小生宋温见过陈先生!”
再抬起头,他已是热泪盈眶。
陈崧节看着眼前在近几年声名鹊起,几乎在儒家年轻一代独占鳌头的年轻人,眼神毫无波澜,他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嗯!”
片刻后他犹犹豫豫的问出了在离开京城二十年来一直想说的话:“先生还好吧。”
宋温擦了擦眼泪:“先生无恙,健朗的很,不过就是有时候会念叨起你。”
闻言,陈崧节摇了摇头,露出苦笑,那一向坚韧如松柏的脸上竟浮现起一抹落魄。
“先生,是弟子不孝!”
陈崧节极小声的叹了口气:“进来坐吧。”
“好!”
这种场景,陆诩深知自己不能掺和,在吩咐好张伯给二人带去茶后,他便回屋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