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二个故事的刊物投稿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修行数十天的苏雨生完全有能力经历一个冗长且完整的侦探世界。
他有信心,即使再出现被枪口指着的情况,也能从容掏出记事本,返回现实。
接下来的世界,该发生怎样的案件?
在一家位于小巷中的书店,苏雨生默默思索命案基础的构建。
书店中多半是一些儿童读物或者各种习题,平摊开的木板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习题与故事书,往来的人流多是孩子与家长。
一处基本符合悬疑灵感勃发的地带。
一处封闭的空间。
空间内有固定的人流量。
人员混杂,各种注意或不注意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在书架上扯下两三本童话书,坐在房间角落的位置,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脑海里却在构思着,怎样以顾客为目标,又怎样进行一场诡计的表演。
或以半开放的空间构建成封闭的密室,凶手与死者发生临时性的冲突,匆忙的进行诡计设计,并不小心遗留下可以决定命案进程的关键性线索的。
他轻轻地敲着脑袋,如果在公共的环境之下,过少的人员很容易将现场处理成多选一的命案,那样无疑会加深言语间的对话对文章的影响。
通过对话构建容易崩溃的逻辑,并且还要自圆其说。
“叔叔。”粉红花裙的小女孩胆怯的凑到苏雨生的旁边,微垂着头,目光盯在他手中的故事上。
苏雨生应声抬头,同时能够看见距离一米远的位置,一位成熟的女性正坐在小板凳上,向他投来歉意地笑容。
“叔叔……”小女孩又胆怯的唤了一声,“这三本书,你都要看嘛?”
苏雨生将手中的三本童话书来回切了个遍,小女孩紧紧盯着其中一本粉红色的童话书。
“我都不看的。”
他笑道:“文章的内容会影响到我的思维,好的文章会促使我不断向他进行模仿,而在一段时间后,失去了模仿的兴致,又会逐渐摆烂,两种不同的风格就会形成割裂,这对于我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嗯?”她疑惑且不解。
苏雨生将身前的数本小说摊开,竖在孩子身前:“我的意思是,你想要那本?”
小女孩试探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可以吗?”
她伸出手,肉乎乎的小手,点了点中间的粉红色童话书。
苏雨生笑着将薄薄的童话书在两本书中抽出,递给了孩子,接到心仪的书本之后,兴冲冲的跑回原来的位置。
“和叔叔说谢谢了吗?”妇人笑着鼓励着孩子。
孩子没来的及将书放下,抱在胸前,摇摇晃晃的,腾腾的,跑到苏雨生身前,轻轻躬身,甜甜道:“谢谢叔叔。”
苏雨生笑着回应。
好像真的疯了,竟然在这种环境寻找悬疑的灵感,有愧于世间的美好。
所以说……下个故事该怎样开篇?
毁灭……美好的事物……
毁灭……秩序……
苏雨生手指搓得越来越快,眼中逐渐发光,有思路了!
为什么一定要有冲突动机呢?
只是一个单纯的变态,不好吗?
倾盆大雨下,穿着黑色雨衣的壮硕人影匆匆的走着,回望灯火不断闪烁,疾驰而过的汽车,鼻子在夜雨遮蔽下不断的抽动,面目扭曲而可怕。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像征理性绳索被崩断,扭曲的面孔不再抽动,转化为了可怖阴森的笑意。
无序的疯狂杀人魔。
就叫他暴雨的杀人魔吧!
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将两本童话书提在手上,结帐走人,眉目笑意满怀,丝毫看不出他正在琢磨雨夜中的变态怎样完成狩猎的事情。
开始写作之前,将已经写完的心灵密室稿子发送给编辑。
准备进入世界之前,要先将思绪中的故事独自完成,如果是他,将怎样构建一个雨夜下的命案,有怎样预留蛛丝马迹与指向性的关键线索。
城中接连发生的恶性案件,笼罩城市的厚重阴云,逐渐增重的恐慌,雨夜中迫近的压抑,每个雨夜,城中的居民都活得胆战心惊,嘈杂雨声掩盖下,随时可能出现恶意迸发中的野兽。
“没有转折与高潮?”
苏雨生搓了搓下巴,继续构思,以填充文章。
“付晓倩作为诱饵,进行杀人犯的诱捕,抓到了准备对连环杀手实施报复的遇害者亲眷,而此时,下一个目标已经被野兽锁定……”
“有一说一,有些老套啊……”
苏雨生咬着嘴唇,呆滞的望向屏幕,对构建出来的故事脉络并不满意。
精妙的诡计与出人意料的转折是悬疑的基本。
文字则是进行填充的血肉。
此时的大纲,于苏雨生眼中,不过只是干瘪的躯壳罢了。
思索了很久,删删改改,依旧没有达到自我满意的标准。
转折也好,对于凶手的构建也好,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标准。
苏雨生放弃了独自在电脑前钻牛角尖,他要去看一看,真正的变态连环杀手。
将大纲填充些许细节另建文档保存。
当前文档下,只留下了数百字的开头:
“城市中的阴霾暂时退去,杨云侦探再一次凭借对案件的杰出贡献,获得了市民荣誉勋章。
媒体的长枪短炮怼到身前。
意气风发的侦探用力向前挺了挺胸膛,湛银徽章绘制着沉思者的身形。
“一定能有着人认识这枚徽章。”杨云数十年如一日的期盼着。
黑白两色的报纸,印刷后铺满整座城市。
“刺破犯罪阴霾的光!”
媒体如此描绘,城中犯罪的克星,传奇侦探,杨云先生。
印满希冀的报纸,与无力的手中脱落,掺杂血迹的雨水,将黑白两色的报纸溻湿。
泥泞的皮靴,狠狠的踏在报纸中的相片之上,反复碾过。
被撕扯开的洋溢笑脸,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而此时,街头的阳光正好,前方不远处的桥洞已经被警察层层围住,警戒线拉起,忙碌的身影在周围寻找可能留存的线索。
“现在的世道怎么这样啊?”
“上一个疯子才被抓没几天,现在又出现这种事情。,”
“一定是个疯子,我在空隙中看到,整个脸都被刮花了,多好个女孩啊……”
惋惜,痛恨,喧闹的讨论声不断的在人群之中传来的。
苏雨生逆着人流,向着外侧挤去。
关于杨云的湛银徽章,这是被他压下许久的设定,只有在媒体采访时,才会提及,水水字数。
杨云的童年,父母被人杀死,却没有半点线索,唯一的印象,躲藏在衣柜的他在缝隙中见过的半块徽章。
长久的悬案,致使他走上侦探的道路。
他用渡银铜片制作了相似的奖牌,借助侦破命案的名声,将之不断的展示给市民,希望得到一点线索。
这是很长时间前的设定,苏雨生都没想好该怎么进行圆场,大概率这个坑可能要烂掉。
世界上的无头案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