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消?”薛清深吸口气,“这样的话,就算是对诡异来说,似乎也未必是好事。”
“没错,只是剥离还好,若是抹消反而得不偿失,所以说不觉是被人欺骗了,他以为污染世界心脏就是单纯地加剧诡异降临速度,让这个世界成为诡异的乐园,其实未必。”
“诡异和人类,真的就是宿命的死敌?”
“不是,根据大千世界以往的经验来看,在诡异降临的初期,和人类之间的敌意往往很浓,因为双方对彼此都不了解,但是发展到后期,则各种情况都有,碾压人类或者被人类碾压,与人类的划界而治,乃至共存,各种结果都有产生,说到底,诡异虽然是大千世界患上癌症的表现,但是他们本身也只是一种具有智慧的生物,所谓和人类间的仇恨,跟宗族世仇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所以心脏被污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当时怎么人没了呢?”
“因为我说了,诡异降临,只是无限诡异身患癌症的表现之一,并不是病因,你看”
只见黄丹撩起袖子,下面的景象看得薛清头皮发麻。
千疮百孔,红色的肌肉和血管裸露出来,能看得出来什么力量正在修复,但是漆黑的雾气从每个疮孔中渗出,正在延缓这个进程。
“没事吗?”
“没大碍。”
“还有谁能把你伤成这样子?”
“这世界上比我强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至于是谁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无限诡异的要求,现在的你还不配知道。”
“黄先生初入大千世界的时候,有没有也被人说过类似的话?”
“有啊,我当时听了就心头来气,然后卯足了劲变强,终于在几年后把那家伙狠狠揍了一顿。”
此话说完,两双眸子相对而视,眼里都是一抹笑意泛起。
“嘿嘿,你要是也有这个想法,最好掂量好自己的本事先,挑战失败的下场会很悲惨。”
“我会的。”
“那就这,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黄先生认识薛晋文吗?”
“那个臭老头啊,当然认识了。嘶,等一下,薛晋文,薛,你该不是”
“我是他孙子。”
“我就说,小的跟老的一样爱打架怎么,你问他的事情,要我帮忙联系他?”
“没这回事,老爷子既然已经让我来到这无限诡异中,我还靠别人帮忙才能联系上他,也太没面子了,我只是想问问,他很强吗?”
“很强,他可是整个无限诡异中实力排得上前五的混蛋。”
“最后一个问题,就你看到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臭屁爱玩瞎胡闹。”
“中肯。”
黄丹走了,薛清的目光却在门边游荡,他心里清楚,还有人会来。
脚步声传来,门开了,他脸上的表情愈发舒缓。
只见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探头进来,表情跟做贼了一样。
楚天雄。
“哟,薛清,听说你出大风头了,害得我大老远来看你一趟还要小心翼翼的,好在你们武馆的人都走了。”
他也同样是九死一生,本来想着同是大难不死,此刻重逢应该甚是感动才对,却不知为何薛清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好呀,楚老大,你居然没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我死了谁帮你去争取那个警司的位置啊?”
“哪有的话,楚老大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啊。”
薛清轻松一笑,这是他很少露出的表情。
楚天雄哼了一声,手指在他的条纹领带上搓了搓。
“小雨的事情我听说了,还有我的,谢谢你。”
“用不着啦,我只是看那人不爽而已,对了,说起来那小鬼怎么样了?”
“他没等到你,后来又找回了警局,反正不觉已死,我已经想办法给他安置好了。”
“不愧是楚老大办事,但凡说到的一定做到。”
“你少在那边话外有话了,喏,你的警徽和证件,十里洋场的新警司,恭喜你新官上任。”
“嘿嘿,还是老大靠谱,拜托先帮我保管了。”
“不过你现在也是天字馆馆主了,明面上这两个身份不太好一起拿出来吧?还有当了盟主的潘世华,他知不知道你和警局有关系。”
“八成知道。”
“那你咋办。”
“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没问题。”
“随便啦,你别被人沉到黄浦江里就行。”
目送着楚天雄离开,其实薛清心里哪里想过怎么处理这回事。
拖一天是一天好了,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中还会呆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太久。
“砰!”
病房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秋禾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看起来是一路小跑来的。
“清哥你醒了!”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把自己憋死。
“你慢点,吃苹果吗?”
薛清拖着脑袋打量气喘吁吁的女孩,伸手从自己的礼品中拿了一个最大的。
“吃,我来削吧,咱一起吃。”
秋禾接过苹果,一脚踢开窗边的垃圾桶,坐在床头柜上娴熟地就给苹果削起皮来。
通红诱人的表皮落下,露出金灿灿的果肉。
“这苹果不错,个大,汁水也多。”
“哟,还真甜。”
“有多甜?”
“就比你自个做的桂花糖稍微差一点。”
“嘿哟,我的桂花糖也不及清哥的嘴甜那。”
“那是,走遍江湖,光靠双手双腿哪里管够,还得有张好嘴。”
“准备什么时候走?”
“看情况,如果顺利的话,一两周以后。”
“哎呀”
秋禾手中切剩的半个苹果一下没拿稳,咕噜噜滚进了垃圾桶里。
“好可惜。”
“一个苹果而已。”
“这么又大又红还很甜的苹果,可少见了。”
“总会有的嘛,说到底也只是个苹果。”
秋禾忽然嘿嘿笑了几声,叫人也闹不清这丫头一个人在旁乐些什么。
“什么时候出院?”
“今晚吧,既然醒了我可呆不住。”
“能行吗?听说你肚子上被捅穿了一刀,还断了两根肋骨,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可能是我筋骨皮实,打小就这样,跌打扭伤好得快。”
“说你不是超人我都不醒了,那我一会先回去,买点沙葱和羊肉包你最喜欢的饺子。”
“又让你破费了。”
“作为回报,给我讲讲当时是什么样子啊?据说你一个人提着刀就杀进宏福大院,最后拿了个超级厉害的火炮,轰隆一下,就给里边所有诡异都炸死了,是不是呀?”
“是啊,我当时可是抱着要连自己一起炸死的决心开炮的,谁想到最后就只有我活下来了。”
“你跟我仔细讲讲嘛,碰上那个叫不觉的老大没?怎么对刀的?是不是很凶险?”
“秋禾,跟你说个事。”
“怎么,忽然这么郑重,小孩子跟女生表白?”
“我杀人了。”
秋禾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半响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以为清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那倒算不上,剥夺生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也是到了这十里洋场之后,才逐渐开了杀戒。不过这和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不该杀的人,除了我跟你说的那个人之外。”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不得不杀,但又不该杀,他不该死。”
“那又怎样呢?你都说了,不得不杀,不是吗?你有你的苦衷。”
“没错,所以我告诉你,也只是因为想告诉你罢了,不吐不快。你们总说我血性,但现在想来我心中仍旧有些别扭。”
“清哥”
秋禾忽然坐上床来,双手抠着薛清肩膀,脸上泛着红晕。
气氛开始胶着。
然后她猛地使劲,一把给薛清推得翻仰在床上。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哎,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呀?自由自在的。为了生存有什么可丢脸的呢?什么狗屁血性,不过别人三言两语的评价而已,你还当真,屁股上插个鸡毛掸子真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你只是个人罢了。”
说完她转身开门。
“回去包饺子,等你吃饭。”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薛清躺在床上哭笑不得,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