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格快要不行了。

她匍匐在马背上，腹部的伤口在恶化，流脓。剑王伊萨的剑淬炼过剧毒，等到茨格发觉时，毒素已经扩散。她的下半身和左臂几乎失去了知觉，整个人的意识相当模糊。

罗格率先察觉到茨格的异常。他让菲娜赶马来到茨格的身旁，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急促。罗格让疲惫的部队暂且停下，霍尔斯过来，他看到剑王茨格的惨状，内心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她需要治疗。”

菲娜说，照这样下去，茨格恐怕无法支撑到风熄堡。

大家都知道茨格不能死。如果茨格死去，接下来的旅途会异常困难。风熄堡的侯爵卡尔斯·梅尔顿如果知晓巴罗培发生的事情，难免会做出和死去的公爵一样的选择。

唯一能够震慑卡尔斯·梅尔顿只有剑王茨格。

“霍尔斯，我快撑不住了。”

茨格感觉到意识的涣散。

毒素正在剥夺她的感觉，她必须交代后事。

“别去风熄堡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为奥卡兹，留下一点血脉。”

“茨格，你别说话了。”

茨格被放在地上，她微微摇头，就在最后一缕意识弥留之际，温暖的感觉从腹部涌出。

是恢复魔力的罗格正对茨格使用治愈魔法。

罗格所掌握的治愈魔法只是中级，不算高明。可要挽留茨格的性命到不算太难。

在罗格不间断的治愈魔法下，茨格的脸逐渐恢复几分血气，缓慢睁开双眼。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茨格腹部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可毒素依旧无法剔除。尤其是伤害神经的毒素，已发挥作用，除非圣级以上的治愈魔法，否则难以逆转伤害。

虚弱的茨格在艾娜的搀扶下坐起，她感觉不到左臂，于是问霍尔斯：“我们距离风熄堡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

“今晚就在这边过夜。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多治疗下其他人。”

剑王的语气没有昔日的冷酷，她很有礼貌地恳请罗格帮忙救助其余受伤的士兵。

罗格点头。

他第二个治疗的对象是皮耶特。这家伙在跟克里夫一战力，虽说赢了，却同茨格一样身重剧毒。皮耶特的状况没有茨格那么糟糕，他的身体至少看起来还算完整。不过毒素同样入侵他的神经，现在他已经不能控制嘴巴的张合，说话时口水耷拉，含糊不清。

罗格给他上了两个治愈魔法，皮耶特就能正常说话，他张嘴的第一件事就是咒骂：“巴克家的人，简直宛如蛇蝎。活该全死了！我宰了克里夫，你们都看到了吧？”

罗格没有闲情逸致同皮耶特调侃，逃出来的人快到百位，其中多数都受了伤。

罗格逐一治疗过去要耗费不少功夫。

“你能站起来吗？”

皮耶特尝试活动筋骨，可身体不受指挥。逃跑路上他一直以意志支撑，现在被治疗，那股劲松懈下来，皮耶特只感浑身无力，各个关节都疼。

显然，他如同茨格，失去了行动力。

好在其余士兵里，还有几位受伤不严重。罗格治疗一轮过去，大约有三四十位士兵恢复如初，开始捡拾柴伙，为晚饭做准备。

傍晚时分，众人宰了一匹马充饥。

茨格吃了点马肉和暖汤后，精神恢复许多。

她看到霍尔斯坐在原理火堆的地方发呆，不远处，奥本的尸体盖着奥卡兹家的旗子，摆在星空之下。

茨格内心生出歉意。

如若她没有犹豫，没有理会巴克的威胁，把家族放在首要位置，将情况及时告知奥本，那么也许，这场灾难的损失就会减小许多。

现在倒好，不仅失去了国王，还大概率失去了母亲。巴罗培的暴乱，那种阵仗，估计城内的贵族基本都死完了。想到这，茨格的心头激起一股恨意，她感觉心口一疼，嘴里涌现出一股血腥味。

一口鲜血被吐到草地上，恰好被罗格看见了。

罗格无奈地对茨格说：“您不能再置气。最迟明天我们就得抵达风熄堡。刚才我和皮耶特聊过了，他说风熄堡的侯爵卡尔斯·梅尔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他说得对吗？”

茨格在脑海搜索有关风熄堡的记忆。在印象里，风熄堡建立在山峦之巅。和巴罗培不同，风熄堡真正立于悬崖之上，四面八分的山风吹拂了整座城堡数百年，将它吹得寒冷，犹如风熄堡的纹章秃鹫一般，缺乏活人应有的温度。

地理位置的特殊，让风熄堡百年来免于战争的侵扰。为此，风熄堡的领主，也比其他地方来得而更加自由。不过，卡尔斯·梅尔顿每年都会到巴罗培参加例会，茨格好几次都在宫廷舞会上见过他。他和人说笑，邀请贵妇跳舞，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和善。

而且，听闻卡尔斯·梅尔顿此前与萨拉尔·巴克公爵政见不合。

“应该不会太糟。”

茨格给出判断。

“您呢，觉得自己的身体如何？”

罗格关心地问。

在罗格的判断里，他们能否进入风熄堡，完全取决于茨格的表现。如果茨格能够说话，正常走动，吃饭，那卡尔斯·梅尔顿哪怕再不欢迎霍尔斯的到来，都只能表现出应有的恭敬。

毕竟，剑王可是拥有以一己之力，摧毁整个城堡的实力。

前提是，剑王没有受伤。

茨格明白罗格的意思。眼下这会她没必要隐瞒对方，于是让罗格靠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现在连废人都不如，更别提拿剑。再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唬唬人应该没问题。”

情况和罗格内心猜测的差不多。如此严重的伤害，哪怕是茨格，也很难抗的过去。

“那请您今夜好好休息。”

茨格点头。

罗格问完茨格后，又去问剑圣皮耶特。皮耶特的情况还好些，他自己估算，现在的实力，撑死也就上级剑士的水准，还是读秒的那种。

最后，罗格还想跟霍尔斯说话，不过对方没有已经躺倒在奥本的尸体旁边，表明拒绝任何的关心。

篝火熄灭，四处响起沉闷的打鼾声。

劳累了一天的罗格，靠在一块石头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