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泷口中一提到谢道韫,上官婉儿的眉头明显是一皱,本来柔弱无骨的手上不由得有些用力,捏得项泷龇牙咧嘴:“婉儿娘子,轻点轻点,你怎么了?”
她嘴唇嘟着,活脱脱像是一个十四岁小姑娘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的模样:“你和李秀宁是不是都是看上了谢姑娘的美貌,才去救的人?其实你心里想的和杨家登徒子一样,都是抢来玩是不是?”
听着她的口气,李秀宁的女扮男装,装得也忒好了,谁也不知道她实际上是纱帽罩婵娟啊。
“婉儿娘子,天地良心啊,我和李秀宁什么也没有想,就是在醉霄楼上听到了丫鬟冲着杨积俊无助地哭喊,才愤而出手的。”
“哼,”上官婉儿轻哼了一声,“我也不是拦着你找女人,你是霸王的嫡子,你要是一出声,不知道多少闺阁中的妙龄女子都涂脂抹粉地想要爬上你的床,我前些日子刚刚挑选了十名芳龄二八的丫鬟,你可随意享用……”
项泷听着上官婉儿絮絮叨叨地说着,以他穿越前加上这具身体面对女人的经验来看,婉儿娘子明显口是心非,她实际的意思就是:我在拦着你找女人!
上官婉儿一拍手:“小兰兰!”
“在!”
早就在门外候着的小兰兰恭敬地推开门,低着头对着上官婉儿行礼:“世子好!主人好!”
上官婉儿轻轻捋了捋发丝:“以后世子内务方面的事,你可要管理好!免得什么歪瓜裂枣都能把世子的魂都勾去了。”
“婉儿娘子,没有,我和谢道韫两人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你还在谢府上睡了一宿?”
“啊,这种小事你都知道了?”
“这还是小事?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注意,无论男女,都想把你一口吃掉!”
“说得我好像是大闺女似的……”
上官婉儿款款地走到三足香几旁,从石铫紫砂壶里倒了一壶香茗:“你自己照照镜子,长得相貌堂堂,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名世家门阀子弟都要器宇轩昂,世界上谁不想少奋斗二十年呢?”
她撩了撩湿润的头发,接着说:“有些小闺女,被比自己大了三十岁的老男人纳了妾,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当然是图他有权有钱威风八面!
而殿下你,即年轻英武,又身体精壮!只要和你有了关系,你就甩不掉了!你还小,还没有那种经历,万一被外面的女人蒙骗了心智,害的可不止你自己……”
“好好好!婉儿娘子放心,我一定加倍小心!”
上官婉儿看着躺在床上不住点头的项泷,心里一阵甜美:“小王爷还是很好说话的嘛,丝毫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飞扬跋扈!”
“还有,霸王府上的五十名侍卫呢?怎么上午全都出去了?”
“他们啊,我有些事情安排给他们,婉儿娘子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有些担心,听说在京城中出现了一个假和尚,伪装成和尚的模样,在白天规规矩矩,念经化缘,每到了夜晚,就会窜入未出阁的年轻小娘子家中,用迷魂香和情毒迷住女子,令她们不能反抗,然后残忍地破掉她们。”
“什么?捕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种罪大恶极的行径持续多久了?”
“大约有上百户的良家闺女遭到了毒手,其中不乏养尊处优的官宦富家女子。”
“为甚么还没有抓住他啊!一群饭桶,气死我了!”项泷脸色沉了下来。
“听说他有一种高明的轻功,好像叫做‘飞天幻影’,轻功一用,就算是盗帅楚留香和盗圣白展堂也难以追上。”
项泷瞳孔一缩,心中已然动了怒,但是表面上仍旧对上官婉儿笑眯眯地:“这么说,他的目标都是未出阁的干净女子,婉儿娘子也很危险啊。”
上官婉儿脸色一红,低着头,伸出粉拳娇嗔地砸了他胳膊一下:“油嘴滑舌地,我正是因为如此,才和你询问五十名侍卫去哪了吗?仅仅依靠我府上的家丁与丫鬟,难以拦住他。”
“娘子放心,等五十名侍卫回来,我把他们全部安排到中书令府上站岗!一定保证娘子的安全,若是你少了一根头发丝,他们就提头来见吧!”
“嗯……”听到项泷令人安心的话语,她的心仿佛灌满了紫云蜂蜜,眼若秋波,“谢谢殿下,果然府上还是需要个男人。”
项泷:“虽然我才十六岁,但作为你的男人……嗯……你府上的男人,我一定会保护好娘子的!”
“还有一件事,再往后些日子,就是端午节了,我与太后请示好了,将会在金陵城外的玄武湖上举行水上浴兰诗会,你去准备准备。”
上官婉儿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继续在他的背后按揉着:“到时候金陵城有名望的大儒、各藩王的世子都会受邀参加,我也知道年轻人爱出风头,但是与杨家的冲突上你已经占尽了便宜,到时候中规中矩地写一首诗词,莫要再夺魁了!”
在她的口中,项泷夺魁似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好!”他听话地点了点头,“婉儿娘子的诗词我听说天下一绝,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研读一下!”
一提到诗词,上官婉儿的眼睛一亮,对着他娇笑:“好啊,一定会让世子大吃一惊的……”
在真实的历史上,上官婉儿就极为喜好诗词,虽然身为女子,但却影响了一代文风,这在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是极为很少见的。她掌权之时,大量设置昭文馆学士,广召当朝词学之臣,多次赐宴游乐,赋诗唱和。
她在诗会上同时代替唐中宗和韦皇后以及安乐公主作诗,数首并作,诗句优美,时人大多传诵唱和。对大臣所作之诗,她又是负责评定,名列第一者,常赏赐金爵,贵重无比。因此,朝廷内外,吟诗作赋,靡然成风。
两人又叽叽喳喳谈了不少话题,上官婉儿的手实在是太过柔软,比春天最轻柔的风还要柔软三分,他整个身体被揉得像是喝醉了酒,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
兴业坊的杨府中,灯火通明却又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杨府中所有的丫鬟小童全部噤若寒蝉,来来往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只有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他们的脸上才露出了压抑不住的古怪笑容,互相说着悄悄话:“你知道吗?杨四郎杨积俊让人像牛马一样给割了!”
“我知道我知道,试问谁不知道?骁果士兵在旁边亲眼所见,鲜血流得满地都是,看着就疼,估计明天整个帝都城都要知道了!”
“你说谁那么大胆,把杨积俊给咔嚓一刀剁了?”
“估计来头不小啊,要不骁果军早就冲过去把对面掀个底朝天了,男子全部杀掉,年轻女子充作婢女折磨,年老色衰的发配边疆!”
“杨少爷已经在越王面前哭诉了将近三个时辰了,声音太凄厉了,我都听不下去,越王竟然稳如松柏,一点也没想召集士兵去报仇。”
“难道杨积俊看上了太后,然后手握重兵的太后阉了他?要不越王咋没想报复?”
“闭嘴!你们小声一点,传到越王的耳朵里是要砍头的!”众人讨论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但是依然阻止不住大家探讨问题的热情。
“不可能!你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肯定是男的,这一点可以确认!”
杨府中气氛诡异,大家明面上仍然对杨积俊尊尊敬敬,但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他的腿,怪异的目光足以让他癫狂。
在大堂之上,有一老者高居其上,浓眉高鼻,眼眸亮如银星,其内似蕴藏着无边智慧。他身材中等,略有肥胖,远远看去甚有男子气概,他就是越王杨素。
杨积俊的生母并不是正室王妃,而是侧妃妻子谷乐之,此时谷夫人坐在越王的身边,看着躺在堂下的杨积俊,双眼红肿。
谷夫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看起来仍是风韵犹存,办起事来还是龙马精神,深得越王杨素的欢喜,故而杨积俊才如此嚣张跋扈。
但是这次,母子两个的眼泪如长江水滔滔不绝,杨素却仍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