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雨晴!”
她的出现,着实让宁远始料未及!
八年未见。
印象中那张脸依旧如此惊艳。
只是多了几分成熟,也更加冰冷了。
二人相识,还得从器峰说起。
宁远四岁那年,宁老道收了一名女童回峰。
正是裘雨晴。
她当时已有十二岁,大宁远足足八岁,性子孤僻。
作为器峰最小的两名弟子,加之宁远生得像个瓷娃娃般,招人喜爱,渐渐便进入了裘雨晴的视野之中。
起初,她还有些拘谨。
然而随着接触,渐渐露出獠牙!
裘雨晴不顾宁远反对,强行以姐姐自居。
她更是有个宁远无比反感的坏毛病。
那便是尤其喜欢安排。
掌控欲极强!
别看她平日里性子清冷,寡言少语。
宁远每日里穿什么衣服,去哪儿练功,几点吃饭,吃的啥,全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宁远怎么可能受其‘摆布‘?
你往东,我偏往西。
你吃饭,我偏要出恭。
裘雨晴刚开始还有耐心,争执了几次渐渐暴躁。
那时她不过十六岁,已是冲击着练气四层。
在宗门内光芒耀眼!!
无人不知!
宁远很快便迫于淫威,无奈接受安排。
身体对抗的战线沦落,宁远只好转向精神对抗战线,开启嘴炮模式。
这方面可是在前世经过千锤百炼的!
裘雨晴刚开始试图接招,辩论了两回,彻底败下阵来。
之后便是一番人生、三观、宇宙、哲学的洗礼。
本以为能将这丫头吓跑,谁知她硬是挺住了。
于是两人陷入僵持,宁远接受身体上的安排,裘雨晴接受精神上的洗礼。
一直持续了两年。
直到宁远十岁被确定为废柴,丢出外门。
再见,便是今日。
裘雨晴没有搭理宁远,而是径直走向王长老。
王晰板着脸。
“裘女娃,莫非要本长老教教你,何为尊卑有序?”
“王长老言重了。”
裘雨晴拱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
“实不相瞒,宁远乃是器峰之人,师承先师宁子羽道长。”
“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王长老一脸惊愕。
他盯着宁远:“此言可真?”
宁远点头,简单解释了其中事由。
同宗之内,已有师承,原则上是不能改投它门的。
宁远也只想入符堂。
不论如何,宁老道赐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又在最脆弱的童年时期提供了庇护。
更何况身怀秘密,他不想也不能与各方走得太近。
本以为王长老能知难而退。
谁知他面色几经变幻,重重哼了一声:
“老夫管不了那些陈年旧事,今日便看你愿不愿入我门下,掌门师兄那我自会去解释!”
话说到这个份上,别说周围几人,裘雨晴都怔了一怔。
宁远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能让符峰长老追着抢人!
“我不同意!”
王长老气得重重甩了下袖袍:
“用不着你同意!器峰如今自身难保,你莫把良才璞玉往火坑里推!”
裘雨晴眸子一暗,朱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王长老面色稍霁:“宁远,你入了我千符峰,有老夫在一日,便护你一日周全!”
“……”
宁远心底苦笑,只觉当日摩符应再收敛几分。
他拱手,一辑到底。
“多谢长老厚爱!感激不尽!然宁老道于我有再造之恩。”
王长老脸色一黑,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他日器峰待不下去,我门下留你一个位置。”
说完转身便走。
宁远抿了抿嘴,厚着脸皮追道:
“王长老……不知我可有资格加入符堂?”
“那是楼诚正的事,问我作甚!”
王长老喝骂了一句,乘着飞舟,顷刻间消失在天际。
宁远揉了揉脸。
这事搞的……
有时候,福源来得太多也让人烦恼!
“师弟……许久不见。”
裘雨晴盯着他,一对灵气十足的眸子一眨不眨。
语气中,哪还有先前的那份强势。
“谁是你师弟?”
宁远咧嘴一笑。
裘雨晴睫毛动了动:“师父留了遗书,给你的。”
宁远吸了口气,伸出手掌。
“未有携带。”
裘雨晴眼珠转了转:
“师弟既已突破练气一层,今日便随我去千珠阁登记造册,待领了外门弟子信物,再回器峰,没记错的话,你修的应是青玄灵功,今晚我先将后续修行要点讲给你,明日我去换几门术法,至于练气丹,我尚有几瓶,够你三四年之用,每月宗门任务,我先带你熟悉一下……”
“……”
裘雨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一副不将后半辈子安排完,绝不罢休的架势。
宁远听得眼皮直跳:
“打住打住!”
“师弟,可是哪里有疑惑?”
“说了我不是你师弟!”
“……丹器符阵,师弟既然想入符堂,那便得准备符笔、符墨、符纸,下月开坊我去为你淘一支好用的符笔……”
裘雨晴继续安排。
宁远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
“器峰如今怎么样?”
“剩我一人。”
宁远挑了挑眉:“几位师兄全走了?”
“师父过世当年,便走得一干二净。”
“……”
宁远不知说什么好了。
难怪王长老之前会说那番话。
“师弟,师父送你出来,是有苦衷。”
裘雨晴突然道。
宁远沉默许久,摇摇头:
“当年听到讣闻,我多少已猜得到几分。”
裘雨晴眸子微微一亮。
“师弟……”
“别一口一个师弟,我比你先入门!而且我也不需要你来安排!”
两人纠缠了一盏茶的功夫,几名仆役托着朱掌柜走下山来。
宁远一巴掌拍醒了阿稳。
少年恍恍惚惚,低着头,不敢看裘雨晴。
宁远领着他走到朱掌柜跟前。
对方小眼珠子转了转,没看见王长老,正松了口气。
谁知裘雨晴跟了过来。
她面色冰冷,周身散发着宛若实质的寒气。
仅只是一道视线,朱掌柜脖颈便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宁远蹲下身,伸出手掌。
“啊?”
朱掌柜反应过来,连忙掏出两片白玉叶,放到掌心。
宁远笑眯眯盯着他,不出声。
朱掌柜哭丧着脸,继续放。
一片又一片。
宁远就是不出声。
“真……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