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乃是为了接触那位裘雨晴口中可被‘信任‘之人。
包群龙。
但宁远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在坊市间逛了起来。
好不容易来一趟黑市,光是嗅一口幽暗神秘的气息,他心底便好奇得如同猫挠。
这种隐秘交易,以物易物所带来的奇妙体验,是前世仅靠游戏很难体验得到的。
转了半晌,他将黑市基本情况摸了个大概。
最关键之物,便是摊位。
摊位流动申请,不限修为、身份,但有时间限制。
在摊位上售卖何物,全凭摊主自行决定。
宁远见到最多的是丹药、符箓和灵材,偶尔能看见一些古籍、残谱。
至于法器和功法之类的,并未得见,想必是受到珍稀程度的制约,即便偶然出现,也很快被换走。
由于不敢过分暴露,宁远正愁自己的符箓何处销售。
倒是可以租个摊位,每月来卖卖符箓,赚些灵石傍身。
灵石足了,今后修行游历底气才足。
想到此处,他转身往坊市深处走去。
那边烛火更是阴沉。
初来的新人,不走近仔细看的话,只怕还以为是墙壁,而非一间间暗阁。
宁远随意选了一间,走到近处。
只见门旁悬着一排竹签,用红黑两色线拴住签头,一盏烛台斜在上方,幽幽光芒投下,印出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黑影。
这是何物?
宁远扫视了一圈,不见有人,便想凑近了看看。
谁知耳旁突然吹来一阵凉风,干巴巴的声音响起,似是将沙砾撒进石磨碾磨般,听得人骨头发酥。
“生死一线,福怨由天,看了这签,要么摘一根,要么悬一根。”
宁远退后两步,只见门后阴影中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人影。
身形瘦弱低矮,不辨男女。
生死签?
他心跳有些加速,虽是心底好奇,但此时也只是看看,没必要深究。
他向着人影拱拱手,继续往里走。
第二间暗阁倒是悬了招牌,名叫揽月阁,粗略一看,阁中黑雾涌动,似是有不少人。
宁远观察片刻,推测此处应是专门备了隐秘场所,用来进行某些不方便示人的交易。
接着走,第三阁挂着一道金边蓝底的旌旗,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雨晴。
雨晴阁。
宁远盯着旌旗,心底默念了一遍。
雨晴,裘雨晴?
这暗阁竟是以她的字号命名,着实有些出乎预料。
想到那日,她支支吾吾的表情,宁远估摸着,此行目的地应当就是此处了。
他心底奇怪,以裘雨晴的性子,还真能交到朋友?
两人是什么关系?
宁远狐疑地瞥了眼旌旗,走进阁中。
往前几步便是一条方柜,柜。
借着阴沉烛光,他看见一道人影伏在柜台上,似是在睡觉,其身后是秘密麻麻的暗格,如同一方棋盘。
宁远发出轻声响动,不见回应,敲了敲柜台,人影依然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
他眸光闪烁,前世电视剧里,敢这样趴着的不是死人就是厉鬼。
说不定轻轻一推,脑袋就滚了。
压下脑中的奇思妙想,宁远重重咳了一声:
“包群龙?”
“嗯?谁在叫我?”
人影终于有了动静,抬起头来瞥了宁远一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唔,又是新人,扰人清梦……谁介绍你来的,以后不做他生意了。”
声音听起来相当年轻。
宁远戴了老道留下的面具,并未以真容示人,自然也不可能说出裘雨晴的名字。
他好奇道:“不把你叫醒,又如何谈生意?”
包群龙打了个呵欠,无语道:
“纸条,放进暗阁,半个时辰后来取……”
他盯了宁远几息:
“得,看你样子纸条是没有了……两侧暗门看见了吗?帮忙关一下。”
宁远微怔,旋即反应过来。
情报交易最忌说敞亮话,在暗格中存取方便隐秘,相较而言,趴在柜台上唾沫横飞,万一你调查的人恰巧也进来调查你呢,岂不尴尬。
关了门,包群龙呵欠连天道:
“说吧,想知道什么……”
“查一人……”
他打断道:
“具体点,一个人的信息太多太杂,倒是可以查,但你未必出得起价,即便出得起,你是新人,生意得从小往大做。”
宁远点头表示理解,思忖片刻,抱着试探的想法道:
“那便查人际关系……还要更具体?那就加条限定,不为常人所知的人际关系。”
“人呢?”
“裘雨晴。”
宁远话落,只闻一阵叮叮当当的翻倒碰撞声。
半晌,一只纤细的手扒住柜台。
在宁远瞪大的眸子中,包群龙探出一颗头发凌乱的脑袋,然后用力一撑,重新坐回柜台。
“小子,你是来找茬的吧?”
他语气不善。
宁远眼珠转了转:“不可以查吗?”
包群龙指着门外:“滚滚滚,滚之前好好认认旌旗上的字。”
这就开始赶人了……
宁远哭笑不得,强忍住心底的好奇,安抚了对方几句,这才勉强将生意维持住。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才是掌柜,对方是上门的客人。
“竹武,条件和先前一样。”
他说道。
这回没出幺蛾子,包群龙挥挥手:“半个时辰,黄字肆三号柜,灵石二十块。”
好贵啊!
宁远牙疼地取出几张符箓,用来抵灵石,对方倒也没说什么,按着市场价兑了过去。
从雨晴阁出来,正巧还有点时间,他干脆再去鬼市里转转。
刚走几步,前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哪还有半分先前的冷清!
莫非鬼市到后半夜才会热闹起来?
宁远不清楚自己的猜测有没有错,但很快他就知道,至少眼下是错了。
因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大半穿着日常服饰,未遮掩面容。
他们的道袍与白玉宗截然不同,仔细看去,分明就是那日在引仙台上所见的另外两个宗派弟子。
万鸠门和方鸣谷,他们也进来鬼市了?
宁远混在人群里走了几步,见到好几处外宗弟子所布的摊位。
售卖之物除了丹药外,还有储物袋法器、阵旗,乃至大量古符残符!
其中售卖储物袋的摊位前,已是围满了人。
宁远先前还在思索法器之事,没想一转眼就让自己遇上了。
储物袋,带了法器二字,便是真正的须弥芥子,内蕴一方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