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一滴晶莹水珠坠入寒潭。
宁远耳旁响起清脆滴水声,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待得视线恢复,他已进了石洞,眼前是一面漆黑无垠的寒潭。
刚从‘逼仄‘岩洞出来,乍一看到如此广阔的寒潭,他一时头晕目眩,有种要坠入潭中的错觉。
宁远下意识往后退。
试图寻找些许安全感。
然而退了半步,后背便被岩壁倚住。
“嘶~”
如此狭窄的过道,也就勉强能立足。
坠下去会是何种后果?
扭头,身边一道道人影,尽皆有些慌乱。
宁远看去时,正巧有道淡青色的光影左摇右晃,跌入潭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化作一抹光点消散。
光点从寒潭中升腾,于半空凝聚成两枚符箓。
下一刻,符冢老树的虚影在寒潭上空浮现。
两枚符箓悬于枝头,遂又随着老树的虚影渐渐淡去。
宁远张了张嘴。
这就被淘汰了?
那个家伙进了门,听个响然后就出去了。
所以说,考验的是心态吗?
能够发现,大家动作都变得谨慎起来。
宁远放低重心,开始四下打量,他这才看清,寒潭边飘着一支支细长的木舟。
有胆量大者,跃至舟上。
待了片刻不见有人跟随,舟身自行划动,钻入寒潭深处,只留下一道细长的水纹。
除了舟,并无它路。
有人开了头,一道道人影紧随其后。
宁远发现,小舟最多能载两人,一旦人满,立刻启动。
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他选了一条空舟跳上去,很快便有第二道人影跟了上来。
稍倾,小舟行入黑雾之中。
宁远与人影面对面坐着,除了水声,谁也没有多余动作。
只是。
对方散发着明黄色光芒。
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正常而言,要么单独乘一支舟,要么同宗共乘。这才刚起步,情况未明,很少见到主动上门挑衅的。
结果让自己给遇上了。
猛不猛不清楚,嚣张的意味还是很强烈的。
宁远看着对方,心想要是伸手推一把,会不会触犯规则啊?
他抑制住这个冲动。
这是符箓考较,又不是打擂台,要斗也应当是在符箓领域斗。
想着,一丝皎洁月华不知何时从头顶射了下来。
小舟渐渐停摆。
抬头望去,岩洞顶部开了一个‘天窗‘,正巧能看见月牙尖尖一角。
四周皆是黑雾。
既然出了变化,说明此处多半藏着玄机。
第一轮考核即将来临也说不准。
在水面上的考核?
宁远心底生出浓浓好奇。
突然,入水的月华抖动起来,水波中,月牙尖尖一角荡漾、扭曲,化作一道符箓。
符箓残缺不全,符印由模糊变得清晰。
这不是炎华符吗?
宁远一眼就认了出来。
炎华符,火系进阶符箓,算是低阶火符的天花板。
据宁远观察,此符在天阴阁尚未出现过,多半也属于待破解的古符行列。
他又凝神望了一眼。
确认没错。
火符通常是红色的,但水中光影交错,却是只见符印不见颜色。
所以说,此轮,姑且叫它水月残符吧,考验的乃是辨符这一项基本功?
既然如此,辨出来,又该怎么做呢?
宁远思忖,手中现有的,只是先前采摘的三枚基础符箓,它们会不会是钥匙?
想到此处,他瞥了眼对面,嚣张兄一动不动,似乎也一筹莫展?
炎华符乃是火系。
宁远侧身挡住视线,取出火球符,试探着往水面靠近。
没想符箓刚探出船沿,水中倒影便融进月华。
下一刻,哗啦啦。
一道炎华符残符从水面升起,尚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猜对了!
宁远咧嘴一笑,眼疾手快将残符抓入掌心。
回过身,嚣张兄正斜着身子,多半想偷偷望一眼。
望得见吗!
宁远收好火球符,翻覆观摩着残符。
水中月华抖动,一道新的残符凝聚。
木丁符。
宁远瞥了眼,这符洞府里尚存着一道,不可谓不熟悉。可惜手中没有木系符箓,却是捞不上来。
月华逐渐转暗。
洞口月牙一角正变得越来越短。
如此明显的时间暗示,嚣张哥自然看得懂。
从他频繁晃动的光影中,能感受到他此时焦急的心情。
只见他先后施展了两次猴子捞月,愣了半晌,终于似是抿对味,将手探出船沿。
有这个动作,应是反应过来了。
初始符箓作为钥匙,既简单也不简单。能过来交流的弟子,心智自是不差,倒也不足为奇。
宁远正打算望眼月亮。
突然听见‘哧‘得一声。
他眸子下意识瞪大,嘴唇微张,只见对方光影里甩出一道熊熊燃烧的符箓。
什么情况?
他瞥了眼水面,木丁符光影毫无波动。
这是……对错了符?
木系符箓,你用火系去对?
非但没能将残符捞起,反而折了一道初始符……
宁远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对方是没认出残符?还是没想清楚‘钥匙‘的用法?
这片刻功夫,月华抖动,一道新的符箓开始凝聚。
然而尚未成型,洞顶的月牙尖已消失不见,月华散去,小舟重新划动。
宁远若有所思。
水月残符,大概有两道符的时间。
换言之,若是第一道残符对不上,便还有一次机会。
这样看来,先前损失数量,换取高处符箓的人,显然得不偿失。
两人复又面对面坐着。
除了轻柔水声,气氛似乎比之前还要尴尬。
一炷香的时间,小舟划破黑雾,前方光影闪烁,却是到了岸边。
此处的岸,全然不似先前那般逼仄,岸边人影上上下下,除了似宁远这般归来者,还有‘出航‘之人。
这里似乎是其它几道门后的‘世界‘?
小舟靠边,宁远率先跳上岸。
前方光线亮堂得多,入眼是一片荷花池,池水清浅,顺着七八条灰石沟渠流入寒潭。
池子周围草木葱郁,生机勃勃。
池子正中,荷花绽放处,隐约能看见一尊尊灰石蟾蜍,有人那么高,大眼圆腹,雕刻得活灵活现。
蟾蜍周遭围着光影。
显然,此处的考核,正是在蟾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