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池中水花四溅,宁远身影越过层层碧绿荷叶,来到这方灵蟾之前。
此时,已有两朵荷花被占据。
还来得及!
他抬手,指缝间夹着三道符箓,皆是火符,但却并非同一道。
没错,看见清玄符的瞬间,他脑海中便有了计较。
此符之中有三种边缘灵材,于符箓本身需求很少,但换到炎华符中,却是等待已久的主材。
他手腕连抖,三道符箓化作光芒投入荷花。
下一刻,灵蟾吐舌,符箓入腹。
千珠不知何时走到一旁,紧绷着小脸,抱手冷眼看着。
只闻灵蟾腹中一阵低鸣。
一上一下,两道厚厚的嘴唇缓缓张开。
千珠昂着的脑袋低了几分,表情不甚在意,但斜移的视线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一丝紧张。
不可能判断错误的。
这念头刚生起就被打消。
终于,石唇彻底打开。
其内只有一道灵芒。
孤零零的,一闪一闪,看起来是那般虚弱不堪。
千珠眼眸弯了起来。
这时,两人同时走至灵蟾前,宁远动作悠然,没有着急争先,而是立在一旁侯着。
千珠下意识瞥了一眼。
只见正主将手探入灵蟾口中。
下一刻,手掌赫然穿过灵芒。
捞了一空!
“!!!”
千珠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惊愕地瞪圆了眼,脑海中如同有一阵雷鸣划过。
竟然……成功了?
怎么可能?
对方可是投了三道完全不同的符箓进去!
碰运气中了一道?
这样想,让千珠心底舒服些许,但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清玄符可不是火系符箓!
跨五行投符,必然是算得极其精准,因为灵材的交叉度远没有同系间那么大。
就像做面食很容易用到面粉,但做炒制乃至黄焖之类菜肴,往往用得极少。
更何况,先前一瞥,那团灵芒分量十足,更是佐证了这一判断。
千珠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他脸上的傲气一点点消散,嘴中苦涩难言,心底的挫败感更是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很快,他脸色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纷繁情绪化作不甘和斗志,同时,一股强烈到让他颤栗的兴奋感顺着脊柱蔓延向全身。
‘多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千珠眸子中有火焰燃烧,猛的抬起头来。
“再来!我绝不会再……咦,人呢?”
视线所及之处,哪有对方的身影?
千珠站在荷池间,表情凌乱。
宁远此时正立在古树下,仰头望着枝丫间,一道道符箓如繁星般闪烁。
他自是不清楚,有个少年正在荷池中翘首以盼,一脸幽怨。
即便知道了,也最多吐槽一句中二少年,谁像你那么闲啊?
当然,对方这种级别的搅屎棍,他还是希望后面别再碰上了。
他只想安安心心拿下一霄雷瞳。
什么宗门颜面,符道之争,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此时望着古树,一方面是看看有多少人完成了古符残符的绘制,另一方面,还是想找找蓝色梅花的踪迹。
幻阵之中,弟子们并不能随意留下痕迹。
他曾试着往轻舟上刻下印记,然而徒劳无功,显然,想在岩壁上留下痕迹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唯一能留下痕迹的地方,便是每人所绘符箓。
符箓在使用后,将会悬至枝丫间。
宁远先前绘制符箓时,有意识留下了独特印记,随后那枚符箓被投入灵蟾口中,此时再望去,枝丫间的符箓各有不同,自己先前留下的印记并未消失。
也即是说,是有可能在符箓上留下梅花印的。
望了片刻,最下方的基础符箓被一一排除。
再往上,光线昏暗,以宁远的目力便有些难以企及了。
“看来得画道鹰眼符啊。”
宁远咕哝了一句,转身进了新的石门。
此时。
顾命殿中,云烟缭绕,氛围祥和。
长老们有说有笑,神情恬淡,似是对考较之事半分也不记挂。
王长老板着脸,桌上的灵果一口没动,还是莫长老有意引导,他才勉强喝了几口茶。
画面中,符门内,白玉宗弟子的境况并不乐观。
进度延后不说,少有能绘出残符者,却是卡在后续境遇中,无法动弹。
这是‘潜力耗尽‘的表现。
虽然时日尚久,但此时动不得,多半就再也动不得了。
好在万鸠门也相差无几。
唯一让他焦心的是那位名叫千珠的少年,倒不是王长老开了透视,而是整个幻阵,就千珠一根搅屎棍,卡在荷池里疯狂搅,想不注意都难。
然而越看,王长老越是眼皮直跳,心往下沉。
许久之后,看见终于有人从千珠手里讨了好,他脸色这才松动了一丝。
莫长老坐在近处,也同时关注着符门,见状轻咦了一声,称赞道:
“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避其锋芒。懂进退,倒是根好苗子!”
王长老不置可否,押了口茶:“且看看他能走多远。”
两人正交谈着,殿中突然诡异地静了下来。
王长老抬起眸子,只见一道道视线落在幻阵的某个位置。
嗯?
是丹门之中?
他下意识望去,小眼珠子一点点瞪圆,手中的茶杯无意识倾斜,水渍四溅打湿衣袍,却是无人关注这些小细节了。
只见丹门中,象征白玉宗弟子的淡青色光华接连变暗。
如同一齐按下了开关般。
一两息的功夫,足足有二十多位弟子淘汰出局。
关键的是,这些弟子赫然位于进度的最前端!
一波淘汰过后,前面竟是再无白玉宗弟子。
只剩几道明黄色光芒,刺眼而纯粹。
王长老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完了?
丹门全完了?
白玉宗最为自豪,也最稳操胜券的丹之一道,却是最早宣告了失败!
他下意识看向掌门。
只见素来静雅的掌门师兄,此时眼眸微阖,面无表情。
掌门很少喜形于色,这已经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片刻,掌门清了清嗓子,脸色复又变得柔和,望向韩枫年:
“丹峰出了何等状况,师弟可有了解?”
韩枫年垂着眼,没有解释半个字,拱手直道:“师弟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