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今晚的主角是张晓云。

陆咏格外的收敛，像是一个局外人，除了给张晓云捧哏的时候。

他一直在观察着吃饭时候众人的言行举止。

融信金投的总裁唐瑞翰果然是个能人，几句话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话题一直捧着张晓云，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刻意与突兀。

陆咏一直很认同“龙蛇之变”这个老祖宗留下来的典故。

一个强者能够放得下身段，还不让人觉得这是自然而然，那就是功力已经深厚到一定的地步。

唐瑞翰同时还兼顾到了兴润生物的总经理杨飞怀。

杨飞怀也是个人物。

陆咏看过他的资料，是个技术派，专业就是生物医药。

他当了老总以后，依然带着自己的研究小组，专注于研发。

同时还能将兴润生物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顿饭也一直不显山露水，有时候还会凑进来活跃一下气氛。

对于张晓云成为全场焦点一点都没有意外。

反而有意配合。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小看。

这个杨飞怀之前一直没有明显倾向。

元未央选择重点扶持兴润生物，既是想要将兴润生物作为集团复兴的突破口，也是想要将杨飞怀这员悍将收入麾下。

但陆咏总有种感觉，这个杨飞怀没那么容易收服。

元未央能给他的，仲恺那边也能给他。

他也按下心思，一直在揣摩张晓云的态度。

显然张晓云是很高兴的，刚升了待遇，又有如此礼遇。

但愿她背后的顾学章能够拎得清。

让仲恺回来执掌兴元集团，那铁定还是会走老路。

只有改革，才能够让兴元集团获得新生。

事实上，即便这次董事会对元未央形势很不利，她依然一天都不愿意耽搁，推动项目并购，就是在表态，要将改革进行到底。

正是这种针锋相对，迎难而上的意志，让陆咏敬佩。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喝酒，尤其是跟李副总，酒逢知己千杯少。

来的时候吃了元未央给的解酒丸，所以才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酒囊饭袋。

忽然包厢门被推开来。

一行人鱼贯而入。

为首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带着笑，“喝着呢？”

他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目光扫视的时候如同不怒金刚，看着就是个狠角色。

唐瑞翰立马站了起来，笑道：“早知道裴总也在，就请您过来喝一杯了。”

他走出几步，跟这大胡子握了握手。

“裴总！”

看张晓云等人的反应陆咏就已经知道，这大胡子想必就是腾隆建设的总经理裴庆虎。

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初中学历，十几岁就在元天都的工地上干活，凭借一股狠劲迅速上位。

据说他的上位史可以拍成一部野蛮崛起的纪录片。

张晓云跟杨飞怀也很识趣地过来握手问候。

“裴总您好。”

陆咏跟着过去打招呼。

不过，裴庆虎并没有伸出手来，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哪位？”

这就相当于不客气了。

但凡不确定是否认识，至少先握个手。

陆咏刚才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些人神情的异样。

尤其裴庆虎身后有个年轻人看到他就露出了一丝嘲讽。

眼看气氛就要尴尬，陆咏伸出的手掌握拳，然后左手伸出去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元总的助理陆咏，见过裴总。”

唐瑞翰察觉到异样，第一时间想要说话的，没想到陆咏来了这一出，顿时忍俊不禁。

这个抱拳动作倒是很好的将尴尬缓解。

毕竟裴庆虎这么不给面子，完全不讲礼节。

陆咏这也是一种巧妙的反击。

抱拳礼虽然是古代不分贵贱的常见礼仪，但是在现代往往见于影视作品中江湖中人之间。

也就是说，陆咏是在暗讽裴庆虎是草莽之辈。

这脑子转的也真够快。

唐瑞翰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陆咏伸出的手掌化拳，左掌在前。

右掌左拳含有决生死之意，而左掌右拳只是切磋而已。

裴庆虎显然有些意外。

不过，他似乎没有就此放过陆咏的意思。

“你就是那个保安？”

他咧着嘴，一脸轻蔑地盯着陆咏，仿佛陆咏就是个笑话，又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跟伸手打脸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包厢里气温都陡然降了两度。

一群人尴尬不已，傻子都看得出来，裴庆虎果然不是来敬酒的，就是来羞辱陆咏。

堂堂一个大公司总经理，却跟市井泼皮一样，可是却没人觉得他粗鄙。

毕竟，陆咏的身份相比裴庆虎，的确不够看。

其他人不敢说话，唐瑞翰却笑道：“元总不拘一格降人才，真的好有眼力。陆总助的确是个人才。”

“人才？”

裴庆虎扭头看了唐瑞翰一眼，冷笑道：“都成笑话了！我现在出去喝酒应酬，是个人都知道兴元集团总裁助理之前是个保安，真是丢人现眼！”

陆咏面不改色，笑意盈盈，“裴总，英雄不问出处！你当年在工地上搬砖的时候，可曾想过能当总经理？”

这个类比，确实没毛病。

不过，裴庆虎怒了。

他目露凶光，“放肆！你可知道当年我们跟着元董事长经历多少腥风血雨？你算个什么东西？”

唐瑞翰有着为难，蹙着眉看向陆咏。

陆咏当然不会让唐瑞翰难做，笑了笑说道：“我算个什么东西？我现在是总裁助理，总裁不在，我代表总裁。你有意见？你能耐比总裁大？要不几天后的董事会你来提个议案，你来当这个总裁？”

都已经撕破脸了，还藏着掖着干嘛？

此刻裴庆虎要跟他干架他也照干不误。

你一个底层混上来的总经理不要面子，他一个小保安转任的总裁助理连里子都敢不要。

他这话也挺损。

你裴庆虎再怎么跳，总不见得还能跳到仲恺前面去？

你要想当总裁，当董事长，只能等仲恺死了。

可仲恺才61，只怕还有一二十几年好活。

裴庆虎听到陆咏把元未央这个总裁抬出来，脸都气歪了。

其他人还真怕裴庆虎暴怒之下动手。

偏偏陆咏还特别欠的往前凑凑。

出乎意料的是，裴庆虎强压下了怒气，对着唐瑞翰说道：“唐总，改日请你喝酒。集团现在乌烟瘴气，让你见笑了。”

说完，他看都不看陆咏一眼，手往裤兜一插，昂着头走了出去。

被这么一搅，顿时没了酒兴。

简单聊了几句，就各自散去。

不过，下楼梯的时候，唐瑞翰拍了拍陆咏的肩膀。

“陆总助，别往心里去。做出成绩来，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证明。”

陆咏笑着点点头，“有空再聚。”

道理谁都懂，唐瑞翰特意说这句话，其实是在表态，相信他能做出成绩来，也就是相信元未央可以笑到最后。

这等于是在站队。

虽然表态不一定能信，但至少做到总裁的人不会随便发话。

裴庆虎过来闹一场，其实也是在指桑骂槐，在给唐瑞翰他们施加压力，不要跟元未央走的太近。

要是元未央下台，到时候兴元集团的并购也好，融资也好，融信金投说不定会被排除在外。

在现实利益前，能够这样表态，让陆咏对唐瑞翰油然心生好感。

第二天上班，一大早陆咏就被元未央叫过去。

“昨天很惊心动魄啊？”

陆咏一愣，应该是杨飞怀告诉她的吧？

然后一喜，莫非杨飞怀这是表明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