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耍蛇人将蛇哨在手里转了个圈,然后不紧不慢的吹起了蛇哨的另一边。
耍蛇人嘴唇微动,江孽聚精会神的去听,依旧是没有声音。
不,江孽眉头一皱,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很轻的声音。
那种声音窸窸窣窣,就像夜里面老宅子粮仓里的老鼠一般,它们挨个的去找寻那些最大的谷子填饱肚皮。
起初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但没过一会儿那声音竟然变得大了起来,听上去就像是在遭了瘟疫的村子里半夜那些死了的村民又爬起来找吃的一般……
想到这里,江孽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生了一层的凉汗。
突然,楼下的茶客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慌张的说着话。
“快看,地上那是什么?”
“怎么这么多麻绳,像是花灯节用来扎台用的花绳。”
江孽也往下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险些吓走了魂儿。
只见听雨茶楼的门槛之上,挂了不少的花绳,定睛一看哪是什么花绳,全都是一条条五彩斑斓昂着头吐着蛇信的毒蛇。
茶客们显然也看清了那些“麻绳”,一个个吓的面如死灰瘫坐在座椅之上。
不过那些毒蛇似乎并没有冒犯他们的意思,而是从桌子间的空隙往看台上游去。
不多时,整个看台盘满了厚厚一层的花毯。
江孽从楼上的包间往下看去,那些盘成一团的毒蛇就像是雨后长出的彩蘑菇一般。
同样的迷人,同样的危险。
“这耍蛇人好厉害,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表演。”
司娅儿由衷的赞道,她的眼神落在看台之上,不过并没有胆怯的意味,想来镇魔司的女人也不会怕些长虫。
“果然是高手,这一手召蛇之术就算是我也很多年没见到了。”
石老兴致很高,甚至端起茶杯泯了一口。
耍蛇人继续吹着手里的蛇哨,那些盘成团的毒蛇又舒展开身子在他脚下平坦铺开。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些毒蛇在他脚下堆的足有一丈多高。
这下耍蛇人站在蛇台上,他收了蛇哨,朝着茶客们点头哈腰。
“他在干嘛?”
江孽疑惑的问道。
石老笑了笑说道:“后生仔,这叫撂驳。”
“撂驳?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孽更加云里雾里。
“就是该给赏钱了。”
石老说完乐呵呵的从桃花瓷碗里拿出一块桂花糕随手丢了出去,耍蛇人眼疾手快一把便接在手里。
“多谢这位爷!”
耍蛇人冲这边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很干冷,就像是两块破瓦摩擦出来的动静。
“接着。”
司娅儿轻声喝道,一块三两的雪花银便丢了出去。
“得嘞!”
耍蛇人也不废话,照单全收。
有人开了头,下面的茶客又看了热闹自然舍得往看台上砸钱。
说来灵性,那些钱无论是铜板还是碎银全都被蛇台上的蛇衔起来放到了耍蛇人的掌心里。
等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耍蛇人再次拿起蛇哨放在嘴唇便轻轻吹了一会。
蛇台上的蛇开始一层层往下爬,爬下了看台,爬出了听雨茶楼……
“耍蛇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蛇怎么会这么听话?”
江孽忍不住的问道。
石老将沾了桂花油的手往身上蹭了蹭这才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嘛,那蛇哨用的是大蛇牙做的,快要化蛟龙的大蛇一个个都是蛇王。”
顿了顿,石老又加重语气说道:“蛇王的话,你说那些蛇听不听?”
说到这里,石老又补充道:“你们也别小看那耍蛇人,五花八门里的高人个个都有真本事,就比如说他手里的那根蛇哨便是用过秘法祭炼的。”
“蛇哨的一头叫作启,只要从启的这一边吹响,方圆十里的蛇都会乖乖前来朝拜蛇王;而蛇哨的另一头叫作弥,从弥的这一边吹响,蛇群便会退去。”
江孽听完其中秘辛,禁不住连连赞叹这江湖的诡秘。
这时,看过石老在鱼市表演的司娅儿趁热打铁的问道:“石老,你养的鱼真会算术?”
石老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姑娘,你不会也信什么鱼文吧?其实我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司娅儿不解的说道:“什么障眼法?”
石老解释道:“你看那五条鲤鱼是不是咬着尾巴打着圈转?”
司娅儿点点头。
石老又说道:“其实很简单,因为鱼市开的早,我的摊位又在鱼市最里面光线最差。”
“所以只要我提前在那五尾鲤鱼尾巴上放上一些鱼籽,等到人多的时候,我再轻轻拨动水面让他们受惊从而发现彼此尾巴上的鱼籽。”
“鲤鱼最护仔,看到其他鲤鱼尾巴上有鱼籽自然会去用嘴咬住,如此一来便成了你们眼前所见会算术的鱼。”
“高明!”
司娅儿佩服的说道,不过她心里还是为石老感到可惜,毕竟这样的阅历和手段用来卖鱼多多少少有些大材小用。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江孽却是并不无聊,毕竟这桂花糕可是实打实的香。
“干饭人,干饭魂!”
……
茶尽余欢,何须短叹,只无言。
就在司娅儿和江孽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下面的茶楼却是有了骚乱。
看台上的蛇群已经全部退去,耍蛇人将收来的赏钱与茶楼给的工钱装在包袱里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他一转身,一块五两的银子被丢在了他的脚下。
丢银子的人是一个穿着黑布绸缎的瘦黑男人,尖嘴猴腮两眼贪婪的看着耍蛇人手里的蛇哨。
这人不难认出,却是附近有名的浪荡纨绔公子哥黄安,最喜欢做的便是欺行霸市。
“你的蛇哨爷买了。”
黄安趾高气扬的说道,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耍蛇人手里的蛇哨,而他的身后却是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恶汉。
“不卖。”
耍蛇人声音依旧冰冷,他不愿意和这样的泼皮纠缠,侧过身子准备从另一边过去。
黄安身后的两个恶汉直接走上前去,一前一后将耍蛇人给夹在中间。
黄安见耍蛇人竟敢拒绝,冷哼一声骂道:“他妈的,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耍蛇人抬起头认真的看了黄安一眼,然后摇摇头道:“不知道。”
这一下,耍蛇人的话可算是逗笑了在场的茶客。
黄安阴冷的看着耍蛇人说道:“我看你他娘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黄安一声令下,两个恶汉如恶狗扑食一般冲向耍蛇人。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飞出一物,不偏不倚正打在黄安脸上。
而暗器,竟然是一只草鞋!
黄安立刻就像炸了毛的狗一般,嚷嚷起来。
“是谁踏马的活的不耐烦敢在暗地里偷袭老子?”
“小心点说话,明明是你的脸砸到了我的鞋。”
石老光着一只脚,嘴里咬着旱烟就走了下来。
“我说你这老不死,”
黄安一见是个邋遢老头张口就骂,但很快他就看到了走在石老身后的司娅儿,准确说是看到了司娅儿腰间悬着的镇魔司腰牌。
黄安心中一惊硬生生把口中的话改成了:“我说你这老不死的老先生,怎么这么不小心就弄丢了鞋呢?小的这就还给你!”
说完,黄安赔着笑把刚刚砸在他脸上的草鞋毕恭毕敬的递回给石老手中。
石老不屑的看了黄安一眼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用你的脸来砸我的鞋,知道吗?”
虾仁!
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