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与向昊夫妻是大学同学。
大学毕业后,陈澈出资,带着志同道合的向昊创立了一家游戏公司。
虽市场竞争激烈,但二人敢拼敢闯且又富有创意,三四年来,倒也捣腾出几款小有市场的游戏。
今晚三人聚餐的主题,是为庆祝公司刚刚完成的一款手游。
陈澈到达时,向昊夫妻俩共同下厨的几样家常菜,已摆在桌上等他。
两杯酒下肚,陈澈对向昊提及重度妄想症患者柴小煌,将下午经历的事说了一遍,夫妻俩听后,皆哈哈大笑,直说陈澈一贯招蜂引蝶的体质,如今连精神病患者都给吸引来了。
席间,小姨的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将陈澈骂了一通。
说前前后后给陈澈张罗了那么多次相亲,今天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一个看不上,原来他喜爱的竟然是小鲜肉!
陈澈想解释,却根本没有机会。
最终电话在小姨深刻的“辛苦教导了10年的侄子,竟给教导弯了,以后她怎么向姐和姐夫交代”的自责中收了线。
……
陈澈回到住处时,已是晚上十点半。
黑白灰装修主色调的四居室,与向昊夫妇那套八十几平米的小屋相比,空荡又缺少温度。
洗完澡时,头虽微晕,酒意却消。
浴镜中,光裸的左胸口上那道陈年伤疤,使他想到下午柴小煌的话,不由凄然一笑。
谁又没遭遇过车祸呢?
……
十年前的初夏,父亲自驾带着他和母亲,前往邻市的温泉山庄度假。
高速路上,装载着钢管的货车司机因疲劳驾驶,与前车全力追尾。
满车的钢管瞬间失控化为根根利刃,向货车后的一车三人刺来。
驾驶座上的父亲当场被利刃刺穿。
危急之际,同与陈澈坐于后座的母亲,用自己的身体为儿子挡住了致命一击。
那根钢管,最终贯穿了母亲的胸膛,直达陈澈的心口。
陈澈在医院醒来时,小姨已料理完他父母的后事。
没过多久,父母意外身故的赔偿金与保险金到账。
三个月后,父亲生前经营的蓄电池厂面临拆迁。
一场变故,陈澈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物质财富却以几何倍数增长。
几年来,他不是不曾想过与一人组建家庭白首今生。
可却无人能走进他的心。
他多次暗想,再给自己两年时间,如果28岁还没遇到,那就随便找个人娶了。
小姨说得没错,他有责任为陈家繁衍后代,让天堂的父母安心。
……
床头的电子时钟显示:2025年5月6日,23:10。
陈澈边躺上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
发现一条VX好友申请。
“我是柴小煌。请一定要相信我!”
陈澈哑然。
网络时代,个人信息安全真是堪忧。
想到柴小煌那一本正经胡说的模样,陈澈不由嗤笑。
并未接受好友申请,而是在申请回复中输入“今晚托梦给我,我就相信你。”
自从父母出事后,他睡中再无梦境。
随即将手机放到床头柜。
熄灯,入睡。
……
睡去不知多久。
迷糊中,他感觉有凉风吹过他光裸的手臂和双腿。
另外,他隐约觉得自己睡觉的姿势可能有点不对,软弹的床垫竟睡出了硬木板的效果,压得他腰背生疼。
缩了缩身子,努力将一条挂落在床边的腿抬起重新放上床。
同时他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未曾破晓的天空,和一个高约五六米的石壁。
石壁?
他猛地清醒。
那条抬起准备重新放上床的腿,一个落空!
瞬间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翻转下去。
幸而他反应迅速,另一条腿紧绕身下“床板”,在身体翻转未曾掉落时,双臂也紧抱住了“床板”。
那哪里是床板?
等到他定睛看时,才发现他奋力抱住的,是一根长在崖缝中的歪脖子树的枝桠。
所幸这是棵显然有了年月的歪脖子树,虽树叶凋零无几,但他所抱住这根横向枝桠却足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细。
小心探头朝身下看去。
这一看,陈澈顿时浑身冷汗吓得飞快缩回了头。
身下,竟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粗糙的树皮与光裸的四肢相摩擦,那生疼的感觉。
冷风拂过,那全身毫毛颤栗的感觉。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不是做梦!
明明是在自家床上入睡,醒来却挂在一棵长在悬崖壁上的歪脖子树上。
下不得,上不去。
“有人吗?救命!”
陈澈死抱树桠,朝着上方五六米外的悬崖呼救。
“柴小煌,是你干的吧?你特么给我出来!”
想他一直来除了拒绝过多个向他表白的姑娘,生活中再无与人结怨。
只有柴小煌,出现得那么突兀又神经兮兮。
如果这件事真是人为,柴小煌是最大的嫌疑人!
虽然他并不能确定,看似柔弱的柴小煌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从26楼的房间转移到这个悬崖峭壁之上的。
“柴小煌,先把我拉上去!这样会出人命的!你拉我上去,我们好好谈谈!”
“我保证不再嘲笑你,认真听你讲每一个字!”
“救命!来人呀!有没有人……”
“……”
不知喊了多久,头顶的悬崖边上,终于听到了“咔擦咔擦”的声响。
那是脚步踩在枯木之上的声音。
陈澈大喜,连忙卯足了劲对着上方喊:“我在这里,在下……”
“面”字没喊出声,陈澈已惊恐地闭上了嘴巴。
微弱的晨光中,一只白毛茸茸的头从悬崖顶探下来,一双绿幽幽的眼,在昏暗中精确地锁定在他身上。
“嗷!”
见到食物却不得,白狼在悬崖顶狂躁地踱步并嚎叫着。
几次停下弓起身,似想往下方跳来,却又犹豫着退回脚步。
一人一狼,一下一上,如此胶着良久,直到初升的太阳一点点冲破黑夜,光明渐显。
终于,白狼在一声不甘的长嚎中恋恋不舍地离去。
精神的高度紧张,四肢的勉力缠绕,早使陈澈疲惫不堪。
看着晨曦中薄雾缭绕的悬崖顶,他心中生出绝望。
有狼这种野兽出没,这说明这个悬崖早是人迹罕至,如果继续呼救,只怕会招来更多馋他身子的野兽。
“那么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接下来的时间会在你身上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比如你可能要在两个时空间不断往返,你先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绝望中,他想起柴小煌说过的这句话。
陈澈终于有些相信,柴小煌不是重度妄想症患者。
他就是特么上天派下来迫害他的!
发生在他身上奇怪的事,让他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哪个人在闭眼睁眼间,面对这么惊险刺激奇怪的事,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胡思乱想中又不知过了多久,陈澈已逐渐感到体力透支,那紧紧缠绕着树桠的四肢已疲惫得有些脱力颤抖。
再这么下去,估计自己终会掉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很快,头晕耳鸣的现象也开始产生。
当他虚弱地感觉到头顶有动静时,他抬头看向崖顶。
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古装女人!
正俯身探手,去采摘崖壁之上的一株绿草。
四目相对时,陈澈犹如被打了鸡血一样,立即再次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