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与力量皆备。
算准了角度于斜侧进攻,出奇不意地去抓那条提剑的胳膊。
然而,陈澈却扑了个空。
一个趔趄!
差点扑在那个倏然倒地的身体之上。
大片的鲜血,从那人胸口溢出,瞬间流到了陈澈的脚边。
他震惊地看着那个数秒前还朝他叫嚣着,对他发起猛烈进攻的身体。
不,现在那已是一具尸体。
大片的猩红在他眼中氤氲着。
一家三口车祸之后,十年来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大片鲜血……以及死亡。
胃液又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他弯下腰,不住地干呕着。
片刻后,一双小巧的红色皮靴停在他面前。
随之,一只白皙的玉手向他递来一条红色丝帕。
“公子快擦擦吧!”
声音绵软甜糯,却听得陈澈一阵恶寒。
他以手背抹抹嘴角,直起腰看向来人。
女子正值妙龄,一袭红裙以黑色云带束腰,直垂腰间的长发在脑后以流苏轻绾,额间轻坠一块水滴状红色宝石,散发着淡淡光芒。
红唇似火,双眸似水。
看向陈澈的眼波不断流转,透着说不尽的妩媚。
“是你杀了他?”陈澈哑声问。
女子还没作答,身旁一个绿衫婢女已先发喝斥:“大胆!若非洛茵公主出手相救,你已成剑下亡魂,你非但不谢恩,竟还敢如此质问公主!”
陈澈呵呵一笑。
视线扫向围观众人,竟无一人对街头横尸有所色变。
只怕街头斗殴伤及人命这样的事,此地百姓已是司空见惯。
方才他与那男子发生口角初时,他曾因妄想求得哪怕一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而扫视过人群。
当时,这个红衣女子由于装扮出众,他首先便瞄到了她的身影。
只是那时她与众人一样,一副看耍猴的冷漠表情。
当他奋起反击眼看就要稳稳地扳回这局时,她倒是出了手。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要人命。
再看这女子,美虽美矣,但一身装扮和那眼神,无不透着邪性。
公主?大苏并无公主。
望陇镇恰与南域接壤,若她公主身份是真,怕也是个流窜过来的公主。
看热闹看了半天,视人命如草芥。
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他能自救时出手……
只怕她的目的不简单。
让他感激,还真有些力不从心。
饶是如此,他仍是象征性地朝洛茵拱拱手。
随即一言不发地弯腰将碎为三块的斗笠捡起。
临渊村带出来的东西,即使是坏了,他也舍不得丢弃。
见他捡完斗笠拨开人群就要离开,绿衫婢女又气不过了,正要发难,洛茵却按住她。
“公子留步!”
陈澈顿住脚,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转过头,他皱眉问:“什么事?”
洛茵朝绿衫婢女使了个眼色,丫头会意,拔出长剑走向围观的人群。
“南域三公主在此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众人哄散,意兴阑珊地渐渐离去。
果然是南域之人!
这驱赶人群的阵仗,加上洛茵一双美目在他身上流连不已,搞得陈澈十分不自在。
“有什么事公主就说吧!”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何方人氏?可有官职在身?”洛茵问。
这套路……很熟悉!
以前上大学时,没少被学姐学妹们拦路查户口。
“这跟你有关系吗?”
秋波送爽的美女当前,陈澈心中生出厌烦。
还是安若宁那款最令他动心。
总是冷冷的,冷得让他忍不住想要捂化她。
洛茵见他态度冷淡,非但不恼,反而更来了兴致。
“若是公子并无官职,那从今往后,我便允你跟着我……当个随身侍卫吧!”
“咳咳……”
陈澈差点没气笑出声来,忙以轻咳掩盖。
半晌,他才调整好状态,挑眉反问:“如果我不允呢?”
“何意?”洛茵怔然。
从小到大,不知多少男子拜倒在她红裙之下。
此次与大苏宁昌王联姻,父王偏偏选中了她。
虽听说那宁昌王也是一表人才,但她早习惯了自由野性的生活,又哪里甘愿从此深居大苏皇宫,与一群女子共同围着一个男人活着?
今日送亲队伍刚入大苏边陲,她带着婢女偷偷溜出,想瞧瞧这大苏的风土人情,倒是巧了,恰遇上这番事。
初时,她并未瞧清戴着斗笠的男子模样,甚至因他的懦弱无能而耻笑不已。
直到他的斗笠被打翻,她这才瞧清,此人竟是俊美非凡。
若是能将他收于麾下,那即使处于大苏深宫,日子定也能过得别有一番滋味。
也正因此,她才在陈澈将要扳回败局时抢先出手。
陈澈耸耸肩道:“侍卫的职责应该是保护公主殿下,可你也看到了,我连个街头小混混都打不过,又怎么配当你的侍卫?”
“原来如此!”洛茵媚笑道:“公子若跟着我,自然有我护你周全。”
“实在不好意思!”
陈澈果断地摇头拒绝:“我得先请示一下我未来老婆……未来娘子,但我相信,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公子已有婚约在身?”意外之余洛茵心生一丝失望,却仍是问道:“不知公子未来娘子府上何处?”
看眼前的男子虽俊美非凡,但穿着却十分寒酸,想必他那未过门的娘子,也是小门小户的寻常百姓。
只要寻到那家人,逼她退婚自是不在话下。
若是不同意退婚,那灭其满门灭口,她也自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陈澈走到三幅画像跟前停住。
当看到安若宁幼年时的画像,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回转过身,对洛茵说道:“她住的地方,一般人找不到。”
接着,他敷衍地拱拱手道:“不好意思,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公主闲聊了!”
说完不等洛茵反应,他已跨过地上那具尸体,径直越过她身边扬长离去。
绿衫婢女气不过,拔剑就待拦他。
洛茵摇头:“本宫初入大苏,以防宁昌王一路有眼线跟随,此事不宜太过张扬。”
绿衫婢女不服气:“就他这般寒酸粗鄙之人,能得公主您的青眼,实乃三世修来的福气!他竟不识好歹!”
“去!令人查查此人来历,一并查查他与何人有婚约在身。”
边说着,边对绿衫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眼色,早没了方才看陈澈时的妩媚流光,而是凌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