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昊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一脸沉思的陈澈，欲言又止。

好半天，他才打破沉默，试探着问：“老大，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陈澈不解地问。

向昊又是犹豫支吾了片刻，终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道：“刚才我过来的路上，接到焦朵的电话了。”

“哦。”陈澈漫不经心地应着。

因着他与向昊十年来的铁杆关系，向昊与陈澈小姨一家也熟络得很，所以此时听说焦朵给向昊打电话，他并没往深处想。

“你哦是几个意思啊？”

向昊的口吻与平时的大相径庭，甚至带了几分焦躁。

“你看看我，比你还小三个月，可事业房子家庭，该有的我都有了。你呢？长得比我帅，钱比我多，就差个能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你了！”

“我有你呢。”陈澈半真半假地说。

他明白向昊的意思，无非是跟小姨一样，催他尽快谈个女朋友组建小家庭。

前后二人视线，于后视镜中相遇。

向昊触电似地躲开他的视线，结巴着说：“老大，别开玩笑！咱俩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我知道你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呸！你就不可能是弯的！”

陈澈哑然。

许久之后，才郑重地说：“我最近正在努力，基本目标已经确定。”

向昊紧张地问：“目标……是女的吧？”

陈澈伸手往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笑道：“我小姨她们乱想，你也跟着起哄！”

“那就好！那就好！”向昊傻笑着，又问：“那是驴行团的？还是我们公司的小会计？”

陈澈抿嘴不语。

向昊又急了：“不会真是秦千沫吧？”

半晌见陈澈并没否认，向昊干脆将车刹住停到路边。

转过身一脸语重心长：“老大，你究竟怎么想的？你品味独特择偶要求高，这我都能理解，可秦千沫已经成了植物人，而且自从她爸和她接连出事之后，清亿集团内部不和大权旁落市值一路缩水……老大，你究竟图她什么呀？”

陈澈听言，眉头微皱。

“昊子，有件事你得帮我去办……”

“老大，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认真点？”

陈澈着一脸焦急的向昊，正色道：“这事正得不能再正了！我得在你未来大嫂醒来前帮她办好这一切。”

见向昊又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又一字一句地说：“昊子，我没有胡言乱语，更没有精神错乱。如果你真当我是兄弟，就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让她醒过来！”

……

到达市一院时，已接近傍晚六点。

五月的N市，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在一院那座30层的住院大楼上。

陈澈赶走了死皮赖脸要陪他一起上楼探望病人的向昊。

在住院部楼下转悠了一圈，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这才进入电梯，按下28层的按钮。

拎着果篮手捧鲜花站在角落，看着电梯门时开时关，病人与家属们时进时出。

随着电梯楼层的不断上升，陈澈心中的紧张也在不断上升。

现实中第一次见秦千沫。

见这个可能将与自己共度一生……不，或许是九生的女人。

虽然如今的她，可能还无法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甚至她都不会感知到他的存在。

可他就是紧张。

莫名的紧张！

电梯上行到20层以上时，陈澈对着光可鉴人的内壁照了照。

一米八五的个头，听说正是受女生欢迎的身高。

上身一件浅色T恤，下着一条深色休闲裤。

没有想到今天会来医院探望秦千沫，穿着上似乎有些随意了。

再照照脸庞，高鼻薄唇，剑眉星目。

轮廓分明而深邃的五官，不知曾吸引了多少异性的目光。

这样的颜值，应该能入得了她的眼吧？

当电梯到达28层时，厢内已剩下他一人。

他腾出一只手来，对着电梯内壁照了一番，用手指梳了梳短发，又整了整衣摆。

确认全身上下并无不当，这才在打开的电梯门即将重新闭合上的一刹那，迈步走出了电梯。

很快，他照着向昊提供的信息，找到V6加护病房。

门虚掩着。

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房病内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推开门轻轻走进去。

这才发现，豪华的单间病房内，竟连一个看护没见到。

轻手轻脚靠近房床。

安静的空间内，陈澈几乎能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他和她，终于要见面了！

轻轻将果篮和花束放在茶几上，定了定心神，他才迈开步子朝病床边走去。

病床上，那道单薄的身影静静躺着。

床头的医用显示器上平稳波动的线条，显示着她有生命体征。

只是……暂时无法醒来。

曾经陈澈在照片中看到的，那头如海藻般的长发，已被厚重的纱布取代，一层层缠绕在头上。

蓝白条相间的医用薄被下，一只苍白而纤细的手露出。

陈澈弯腰伸出手，轻握那只柔弱而冰凉的小手。

没有初次见面的陌生感。

那只手，似乎曾在记忆深处被他握过千万次。

“千沫，是我！”

他将她的手放回薄被当中，轻声说：“我叫陈澈，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但以后……很多很多的以后，我们都将是最亲密的人。”

在病床旁的椅子轻轻坐下，他替她掖了掖被子。

“安心地睡吧，一切都交给我！”

病床之上，秦千沫无声地躺着。

面庞因缺乏血色而显得苍白。

紧闭的双眼下，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似两只飞得疲惫正停下歇息的蝴蝶。

想起她眼中曾有的光，陈澈不由心中一阵黯然。

手指轻碰她的睫毛，多希望她能睁开这双璀璨如星的眼，用他所熟悉和期盼的光，投向他、照亮他。

“我一定会让你早点醒过来！”

喃喃声虽低，却无比坚定。

手指顺着她的眼，又轻抚过她挺翘的鼻梁。

再往下，便是小而饱满的双唇。

陈澈的手指顿住。

柔软冰凉的双唇，竟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慢慢俯下身……

“咳咳……”

紧挨在他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陈澈一跳。

慌乱中正要转头去看，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拍。

“小伙子，你这是打算亲吻睡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