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羡动了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微笑。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聊起了今早被审讯的事。

幽灵听到他与吉赛尔假装情侣那段时，抓耳挠腮了半天，恨不得朝他的屁股来上一脚。

小白兔都到碗里来了，你这蠢材还把人放跑了......

真叫人心累。

两人在轻松的氛围里畅聊了很久，直到里弗斯前来提醒，他们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里弗斯得把马修少爷送回家去，然后，他还得带着余羡掐着点赶回城里。当然了，要不是担心余羡第二天一早被治安卫队找上门，他们本可以留在城外的聚集地过夜的。

于是余羡和马修上了里弗斯的车，幽灵则开着普拉多跟上了他们。

他们说好要先帮幽灵给车加满燃料。反正也是顺路，不差这一点时间。

给车加完液态氢，幽灵就告别了三人，独自开车离开了。

在余羡做出决定之前，他还是不能离开纽卡斯尔附近。因此对他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同伴的重要性。

还是那个道理：独自一人身处荒野，带上头盔进入MR模式倒也罢了，完全沉入虚拟世界可就太危险了。

待在车里显然也不安全。一旦在连接虚拟世界时被人围住了车，那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不过幽灵并非一筹莫展。没用多长时间，他就想到了一个还算可行的办法。

他把车开到了泰恩河畔的一片树林里，锁上车门后，抱着枪爬上了一棵离车50米左右的大树。

然后，他跨坐在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杈上，用之前捆绑马修的绳索将自己固定了树干上。

还好我现在是仿生人，要不然就这么在湿冷的树杈上坐上一夜，蛋都要冻掉了好不好......他一边调整着坐姿一边自嘲。

不过，虽然不怕冷也不怕湿，失足摔下去也不会死，但要是一会儿打雷可怎么办？

如果点儿真这么背，我说不定就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被雷劈死的仿生人了。

接下来，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电磁步枪瞄了瞄停车的位置，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刚刚好，有一些枝叶遮挡的同时，还不影响对那片区域的观察。

接下来，他还有一项准备工作要做。

AD系列仿生人默认进入低能耗状态的条件是闭眼十秒，唤醒条件则是“待机达到预设时长”。这可不适合眼下的情况。于是幽灵拿出了平板电脑，将唤醒条件改成了“半径50米内出现大型生物”。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特制版头环。

只看了一眼，他就弄明白了头环的原理。

仿生人身上并没有接口，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进行数据传输。除去借助其他设备遥控进行传输外，仿生人还有一个相当方便的无线传输功能。

这个功能与无线充电性质相仿。只要将存储设备贴到仿生人的额头，或是两个仿生人之间互相抵住额头就能完成传输。

头环的工作原理也差不多，前额部分就是完成数据交换的地方。

云端服务器中的数据通过6G信号进入头环，再通过头环与前额的接触连接自己的意识，再将自己的意识活动以同样的方式传回云端。

只是不知道头环里装配的是什么电池，能够持续工作多长时间？

这不是迫切需要考虑的问题。幽灵打开了头环的开关，并找到了按钮，关闭了头环的背光，将它戴在了头上。

一阵恍惚后，他终于重返了虚拟世界。

这是他在《孪生宇宙》加载圣诞更新内容后第一次登陆其中，但他没有急于体验新内容，而是联系上了刚好在线的吉赛尔。

没过多久，两人便成功汇合在了一处。

汇合的地方当然还是幽灵的别墅。刚一见面，吉赛尔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小鱼呢？”

“他应该在回城的路上。放心吧，里弗斯和他在一起呢。”

吉赛尔第二关心的问题则是：“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仿生人的身体，使用体验如何？”

“使用体验啊......怎么说呢，就是少了很多烦恼，但也少了很多乐趣。”

吉赛尔来了兴趣，两眼放光地问道：“能不能具体点？”

“积极的一面是：我现在不怕冷，不会累，被子弹击中不会疼，五感经过了强化，并且还具备了一定的测算功能。”

“那消极的呢？”

“消极的是......我可能无法有效的感受大脑的奖励反馈了。”

有效的？吉赛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虽然仿生人没有大脑，无法合成多巴胺和内啡肽，不过你也不需要内啡肽......但程序可以模拟那种快感吧？”

幽灵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说道：“模拟倒是可以模拟，不过机制没这么健全就是了。我猜想是因为仿生人的反应机制中并没有快感奖励，或者说我还没有摸清其中的奖励逻辑吧。”

其实他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仿生人躯体的不足之处太多了，一口气全说出来就太扫兴了。

仿生人只是人类创造出来服务自己的工具，人类又怎么会重视这些人工智能帮手自身的体验呢？

吉赛尔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我得问问妈妈。她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

“你先不要告诉小鱼，我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吉赛尔突然慌张起来，“准确来说，我那过世的父亲才是真正的仿生人专家，而我的母亲是一个黑客专家......但耳濡目染、爱屋及乌之下，她对仿生人的了解绝不比那些大学教授差。”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小鱼？”幽灵不解。

“由于父母的关系，小鱼十分憎恨仿生人.......算了，具体的还是由他自己来跟你说吧。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幽灵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对冤家之间要克服的问题还真不少。

不过，小鱼究竟为什么会憎恨仿生人呢？

“咳咳，不聊这个了。有机会的话，我会让妈妈和你见个面，”吉赛尔转而问起了她第三感兴趣的问题，“头环怎么样？”

“除了读取速度不如有线版外几乎堪称完美，”幽灵笑道，“你母亲的确是位专家，替我谢谢她。”

接下来，幽灵和吉赛尔深入探讨了一下自己未来的方向，以及小鱼未来的方向。

在幽灵的认知当中，自己只是一个添头而已。吉赛尔真正关心的显然是小鱼的未来。

毫无疑问，她并不希望离小鱼太远。不过她也清楚，比起在纽卡斯尔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小鱼打心眼里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鱼不是没见过新城市外的世界。可许多年过去，外面的世界早已变得不一样了，一套独特的新秩序在荒野中建立了起来，它依然凶险，但也蕴含着更多的可能。

在这个时代，这种想法其实说不上特别，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讲。

虽然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但真正有勇气走出舒适圈的人并不多。理智告诉吉赛尔她应该支持自己的好友，可女孩子总是感性的，这就使她陷入了混乱和纠结。

这场谈话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两人便收到了小鱼上线的消息。

“聊什么呢你们？”来到幽灵住处的小鱼问道。

“我们在讨论，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套房子卖了换点钱。”

幽灵胡扯起来根本不讲道理。

“不至于吧，”小鱼愣了一愣，“卖了这套房子以后你要上哪儿落脚？”

“当时买这套别墅花了我将近六百万MC呢，卖了之后，我大可以换一套小点的公寓嘛。”

幽灵又像解释，又像自我安慰地说道。

“叫我说还是算了吧。我和小鱼都没有在《孪生宇宙》中买房，你把房子卖了，我们以后上哪儿聚会呀。你说呢，小鱼？”

吉赛尔对着小鱼眨了眨眼。

她自己的经济情况还算不错，也不希望幽灵为了还钱和表示谢意做出太大牺牲。她觉得小鱼应该可以理解。

“有道理！”小鱼立马点了点头。

“可是......”

幽灵还想解释一番，但吉赛尔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要不这样吧，你把这套别墅的使用权开放给小鱼和我，就当谢礼了，怎么样？”

幽灵这才意识到吉赛尔的用意，当即便感激地说道：“当然没问题！”

但这样的谢礼显然不足以表达幽灵的感激，何况他还有债没还清呢。于是他又转向小鱼说道：

“来，我把最近卖东西收到的货币全部转给你，你尽快把它们出手，行吗？”

“行啊，你可算赶上好时候了，”小鱼笑嘻嘻地说道，“开放新城市之后，很多人希望在斯德哥尔摩买上一套房子，货币交易的比例立刻就涨上去了。”

幽灵一边将账户上的970万MC交易给了小鱼，一边嘀咕：“既然公司计划开放虚实交互，他们为什么不设置一些更便利的交易手段？比如，开放MC和现实货币互换的功能？”

“但凡你多读点书也问不出这种问题，”小鱼嗤笑一声，“虚拟货币只能在虚拟世界里流通，现实世界的数字货币只能在现实中流通，这是铁律。否则的话，两边的货币体系都会崩溃的。”

被他装到了！

幽灵懊恼了一会儿，很快便明白了小鱼的意思，并说道：“难怪......虽然不了解现实世界里怎么样，但以虚拟世界里系统回收货币的力度来看，这里的货币价值应该很稳定。”

“没错。现实世界里的通胀率是很低的，至少在欧洲是这样。至于虚拟世界之中，这一次开放斯德哥尔摩后，系统光靠卖房就能回收至少数十亿的MC了。”

小鱼对幽灵的悟性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话说，你手上有没有留一点钱？要是全给了我......”

幽灵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倒是留了十几万......不过，你以为我之前和你说的一天赚几个十几万是在开玩笑？”

小鱼看了看吉赛尔，发现对方也正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便问道：

“你要是说一天赚十几万我倒是信的，几个十几万？怎么做？”

“叫声大哥，我马上就告诉你。”幽灵自信甩头。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