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日,陆远一大早就来到驿站,与刘卬星魏忠等人商议。
陆远刚把昨晚上的事情交代清楚,外边就有人来报,淮南王府来人了!
刘卬星简直要吓尿:“这么快?不是说月底才到吗?”
“不要慌,躺床上装病去。”魏忠道,“咱家跟陆大使去会会来人。”
于是魏忠跟陆远二人走到门外,不久,就见到季公公带着一个高大的老者快步走来。
这老者须发皆白,满面风尘,神情悲痛。
陆远定睛一看,这不是叶全么!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叶全也深感意外:“陆小哥,你为何在此?”
不过他看到魏忠以后,连忙施礼:“魏公公。老夫唐突了。”
魏忠显然也松了一口气:“无妨,叶兄有礼。”
叶全双目含泪:“魏公公,老夫收到消息,我家公子在苏州做巡城使,被太湖水贼害了?这让老夫如何跟恩公交代啊。”
魏忠这时也不知道说啥好,陆远正要开口,只听身后一个贱兮兮的声音道:“叶叔,你怎么来了?”
陆远二人齐齐回头。
叶全声泪俱下:“世子,我家公子他尸骨无啊……呃,公子?!”叶全忍不住打了个嗝。
只见刘卬星穿着蟒袍,懒洋洋道:“吓死我了,早知道是你我怕啥啊?”
陆远和魏忠对视一眼,立刻扑过去。一个捂住刘卬星的嘴,一个抱起他双腿,将他扛回了屋里。
众人回到屋里关上门。
陆远和魏忠季公公长出一口气。
陆远摸着额头的汗水道:“小当家你想死别拉着我们垫背行不。”
叶全彻底迷糊了:“公子,你没事?你,你怎么穿着蟒袍?”
刘卬星大咧咧地说:“因为我跟世子换了身份。被袭击的那个巡城使,其实就是世子啊。”
叶全的脸顿时黑了,面无表情地看向陆远:“陆小哥,这是真的?”
陆远默默点头。
叶全突然暴起,拎起刘卬星的衣领道:“既然如此,老夫不如击杀了你这个臭小子,以免连累恩公!”
陆远和魏忠他们架住叶全,好一通劝慰,叶全这才平静下来。他跟刘卬星情同父子,自然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众人关好门窗,把话都说开了,叶全这才惊觉自己也特么上了贼船。
报告淮南王?
不存在的,那自家公子的小命可就完了。
他本来在九江替淮南王招降了庐山群盗,赶回金陵复命时,淮南王府刚好收到了苏州太守发来的捷报,还有阵亡的刘巡城使的告身。王府长史认得这是刘志远的儿子,就告诉了叶全。
于是叶全跟淮南王府派出的监督苏州应奉局采石的队伍一起出发,他一个人星夜兼程,抢先赶到了苏州城。
没想到刘衙内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坑比的认知。
俩太监、陆远还有叶全就开始商量如何营救王世子,刘卬星被众人默契地无视掉了。
俩太监主张先交钱,把人救出来再说。
叶全看过赵昊的书信,又听了一阵以后道:“老夫以为,太湖水贼不可信。约定的交易地点在寒山寺,这里离苏州城太近,水贼多半不会把人带来。赎金没交之前,世子应该是安全的。交了赎金以后,水贼不一定会放人,可能撕票。因此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要在交易时,要坚持见到世子再给钱,至少要搞清楚世子所在的位置。二是组织人手,做好深入贼巢营救的准备。”
陆远头痛:“说来简单,都说狡兔三窟。确定世子位置谈何容易,而且谈判时如果水贼失去了耐心,提前撕票怎么办?”
叶全道:“明天晚上由老夫去谈判。老夫在江南绿林道上还有些名气。太湖水贼说不定会卖我一个面子。庐山群盗就是老夫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的。”
陆远肃然起敬,原来叶叔拥有传说中的面子果实!
他接话到:“那我来想办法探明世子的位置。我这回还带了一些家丁护院,再选一选,应该勉强能帮上忙。”
众人商议了半天,正准备吃饭。
驿站官员又来通报,说是有个镇海城来的捕头求见陆大使。
陆远一脸懵逼:“找我的?”
他跟着驿站官员走到驿站门口,又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眼含热泪地看着他。这人不仅满面风霜,额头还贴着狗皮膏药,身上也破破烂烂,一点都不像捕头。
“我是陆远,你是?”
那人哽咽道:“启禀大使,小人是镇海城捕头金达。本月十九奉命带着两个衙役押送四名人犯到淮北充军,临行前刘太守召见小人,让我路过苏州时给在此地做官的刘衙内带一封书信。小的也是刚刚才得知衙内已经遇害。”
这时驿站官员插嘴道:“小人见他可怜,多嘴提了下大使您也是镇海来的。他就说要求见您了。”
陆远明白了,原来一开始是要找小当家的。人倒是在啊,但是陆远万万不敢说。
“书信呢?”
金达面露难色。
陆远看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好奇道:“你路上遇到难事了?”
金达面红耳赤,似乎有难言之隐。
陆远就把他叫进驿站说话。身为善财大使,陆远在驿站也是有自己的房间的。
俩人到了陆远的房间以后,陆远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金达咬牙道:“大使恕罪。我等昨日路过苏州地界时,遇上了几十个盗匪,四名人犯死了两个。小人和衙役还有剩下两名人犯拼死才逃得性命。可是身上的盘缠还有公文书信全都遗失了。小人走投无路,还请大人救我!”
陆远一听盗匪俩字来劲了:“什么盗匪,是水贼吗?”
金达道:“说他们是盗匪,倒不如说是一群暴民。他们手里都拿着锄头和扁担。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怕的。”
“他们有几十个人,你们能跑出来就不错了。”陆远顺嘴问了句,“活下来的俩人犯也挺厉害啊,戴着枷锁都能逃命。”
金达道:“那二人一个叫崔鹏,一个叫赖大,本就是镇海城中的无赖。保命的功夫自然是一流。”
啥玩意儿?陆远心说这么有缘的吗?
“死掉那两个叫什么?”
“一个叫王闻东,一个叫陈发。”
果然,就是中秋节意图放火那四个倒霉蛋。说来也是,发配那么远肯定是大罪,最近镇海城的大案子能有几个啊。
王闻东和陈发挂了不可惜。不过崔鹏和赖大那俩算得上人才啊。
一个射艺精湛,一个会打地洞。而且陆远对中秋那个案子还是心存疑虑的。
如今正好是用人之际,不如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