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历1733年7月贝丽丝城冒险者公会大厅

罗德从后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沮丧的表情，他快步走到布朗特小姐面前，两人对视了一眼“我们回教堂吧。”少年微笑着说道。

“我走不了是么？”布朗特看了眼前台那边的茉德莉拉，人偶脸上并没有表情，还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没事，我陪着你。”罗德向她伸出了手。

“等等，我走不了，但是你可以离开啊。”布朗特小姐没有握上那只手，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快走吧，别让我把你拖累了。”

然而少年摇了摇头“你走不了，我是不会走的。”他主动握住了女人的手“我们回去吧。”

“不行！”一甩手，布朗特小姐直接把罗德甩开了“你不能陪我在这等死。你必须离开！”女人瞪着眼睛，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在罗德身上。这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摆出如此凶悍的表情，这根本不是曾经身为贵族的她会有的样子，和洛特一样，在真正的黑暗处生活过，每个人都会蜕变，布朗特小姐就靠着这幅样子救过自己很多次。

“你说什么也没用，你不走，我不会走的。”罗德是见过世面的人，这幅样子可压不住他，两人一摊，少年也开始耍性子了。

“太太！”这个时候布朗特小姐已经没那么多顾虑了，她朝着人偶的方向走过去，而且她走的每一步都踩地特别重“请把罗德带走！他不能在这里！”

人偶为难的看着气势汹汹地女人，透过她，茉德莉拉还看到了对自己使眼色的罗德，这小子看来没打算让我乖乖看戏啊“他不想走，我总不能把他绑走吧。”茉德莉拉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可打不过他。”

布朗特咬了咬嘴唇，然后她突然凑近了人偶“难道你愿意让罗德死在这里么？”

“要不你把他骗走？”茉德莉拉想了想，然后悄悄地在布朗特小姐耳边轻语道“其实刚才我和那小子说了一种你离开的方法，但是他觉得你一定不同意，所以就没提。如果你假装答应…”

“什么方法？”女人眼睛转了一圈，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想法动心了。

“你嫁给他，你就能离开这。”如同恶魔的低语，布朗特小姐耳边响起了一个极富诱惑力的方案。

布朗特小姐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刚才还在转的脑袋一下子全成了浆糊，十年前的感情，现在居然…但是现在自己…

“只是假装的话…”布朗特小姐转身偷看了一眼后方的罗德“假装的话把他骗走就行了是吧？”

“也许吧？”茉德莉拉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女人静下心来仔细衡量着这成功的可能性，那么多年的在贫民窟的生活已经让她对于每一个决定都有主观的判断力了，曾经的贵族小姐已经不在了，眼前的是一个阴险的聪明女人，最擅长的就是从别人的口袋里榨出更多的钱。

“罗德。”布朗特小姐突然表情一变，露出了之前从没见过的妩媚笑容“你怎么不早说，太太和我说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都离开啊。”女人快步走到罗德身边抱住了他“难道你不愿意娶我么？”

“啊…”罗德此时笑着对前方的茉德莉拉眨了眨眼睛“我当然愿意，我以为你会不同意…”少年摆出一副非常真诚的表情“真是太好了，你愿意真是太好了！”他抬起手紧紧抱住了女人。

这个拥抱让布朗特小姐一时心神荡漾，她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假装“我已经同意了，我们快走吧，离开这里！”

“好啊。”罗德当然也趁势同意，松开了布朗特小姐，他们俩一起手牵手走到茉德莉拉面前“这样还有什么问题么？”

茉德莉拉看看他俩，然后摆出一副为难的脸“只是这样的话，圣都那边应该不会相信你们需要在这里让我证婚，我才可以和圣都交涉。”

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布朗特小姐脸色变了“太太…这…”她趁着罗德不注意小声地喊着人偶。

“假装的啦。”茉德莉拉摆出一副亲切的笑容。

“这也能假装么…”布朗特小姐泛起了嘀咕。

“那么”没等她细想，茉德莉拉开始说话了，同时罗德搂住了她的肩膀“罗德你愿意娶艾尼卡布朗特为妻子么？无论富贵与贫穷，健康与疾病，你都愿意陪在她身边好好守护她么？”

“我愿意。”罗德此时的表情严肃，他搂住布朗特小姐的力度更大了。

“那么艾尼卡布朗特，你愿意嫁给罗德么？无论富贵与贫穷，健康与疾病，你都愿意陪在他身边好好守护他么？”

“我…”布朗特小姐犹豫了，她瞟了眼罗德，此时的少年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是一种紧张，再看茉德莉拉，不对啊，之前她的态度没有那么亲切吧“你们骗我！”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毕竟是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布朗特小姐此时终于意识到了，她奋力挣开了罗德的手“这都是骗局，罗德，对不对？”

此时装傻已经没有意义了，罗德心底里佩服她的机智，应该说她原本就是这么聪明的“至少我的决定是事实。”说完少年单膝跪地，仰面看向布朗特小姐“嫁给我，或者，让我陪你到最后。”少年眼中饱含爱意，这和十年前的感情毫无二致，当时的他们还小，那还只是憧憬，而现在却已经来得太迟了。

“我也没有骗你，只是你没骗过他而已。”茉德莉拉立刻把自己也撇干净了。

“罗德…”布朗特小姐也蹲下了身体“我…没有资格嫁给你了…你不明白么？这幅身体…已经无法得到法梅拉的祝福了，我和你在一起是对你的侮辱。”既然对方已经开诚布公，女人也决定把话说透，当她舍弃尊严的时候，她就已经舍弃了那样的未来，活下去总比梦想实际，现在应该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管什么法梅拉，我爱的是你，就算得不到祝福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啊！”不断地强调自己的身份，布朗特小姐的心也在受着伤害，本来她已经逐渐麻木了，但是此刻一遍又一遍的争论让她的伤疤也一遍又一遍地被揭开，终于她到了极限，眼泪忍不住了。

“两个没落的贵族，在乎这些不可笑么？”罗德看到她哭了，自己却笑了起来“如果你觉得只有自己是这样那就错了，我告诉你，离开你的那五年我也一样。”对于罗德来说，那同样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是如果可以劝动眼前的女人，少年无所谓“受到诅咒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洛特帮我重新学走路，学说话，然后我们一起去偷东西，抢东西，然后被人打，为了活下去，我们也什么都做。如果我们可以出卖身体去换钱，我也早就去做了，不过是没人要而已。”说完他提起身上的衣服“你以为这身衣服是怎么来的？我出卖了家族，违背了祖训，至少你没有做到这个地步吧？”

布朗特小姐听得呆了，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说的是真是假，她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你不信么？你不想想，过去我会靠近教堂么？我会和教会打交道么？而现在我却已经是圣职者了。”说到这里，罗德低下头用力咬住了嘴唇，他感觉如果不这么做，自己也会忍不住哭出来“出卖肉体，出卖灵魂，你真的觉得我们两个差距大么？”

“罗德…”少年说的的确是真的，从语气神态加上话的内容布朗特小姐能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少年此时右手紧紧握着，刚才砸柜子流下的伤口又裂开了，鲜红的血珠从手中滴下，看起来有些可怕。

“艾尼卡，我的后半生可能永远都无法挽回我现在付出的东西，能不能可怜我…陪陪我好么？”将最后的尊严交给了女人，罗德再次向她伸出了手。

这番话的感染力很大，但是布朗特小姐还是没有伸手。少年的努力白费了？同病相怜的遭遇难道还不足以改变女人固执的想法？

不过罗德可不这么想，他认为布朗特小姐只是害羞，最后他要主动出击。于是少年一个飞扑，不顾自己左手的伤势，他直接两只手捧着她的头，用力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迟到了十年，当初年轻的少男少女互生情愫，现在物是人非之后，他们重新贴在了一起。起初艾尼卡还在抗拒，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一旦沉沦，那她所有的坚持都会崩塌。但是在罗德的强压下，她最后还是屈服了，因为那是如此的美好，就仿佛一杯美酒，只要尝过了，就再也无法停下吮吸。

情到深处，艾尼卡已经不再压抑，她早就不是初吻了，女人反身将罗德推在地上，开始用她熟练的技术引导着少年寻求快乐。

如果一切都可以不再考虑其他，如果现在就是永恒该多好。女人再次流下了眼泪，这泪水也许是在安慰自己这十年来的艰辛，又仿佛是在为自己这不争气的意志感到悲哀。亦或者可能是喜极而泣，感谢着父神让她遭遇众多苦难之后，已经把这一切当成幻想的时候，等到了他回来。

茉德莉拉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恋人忘我地抒发爱意，手中通讯符文已经开始了闪烁，无需继续询问艾尼卡的意见了，这件事已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