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当如何?”
刘盈再度挠了挠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刘邦和萧何一阵迷惑。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马蹄铁这种东西,但马匹还是需要定期修理脚掌。
他旋即想到了一点,也就说是,这两个加起来年龄几乎过百的人,并没有见过别人修剪马蹄!
于是,刘盈的目光,就从萧何刘邦身上,移向了站在他二人身后的夏侯婴。
作为汉帝国鼎鼎有名的老司机,这厮应该不会没有这种常识!
所以,他这时候的沉默,要么是为了照顾刘邦的面子,要么就是在看刘邦萧何的笑话!
出于对夏侯婴的恶意,刘盈认为,这厮现在的沉默,绝对是为了看笑话!
于是,刘盈再一次阴阳怪气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
“马,不在乎!”
他指着远处,咣咣咣将钉子敲进马蹄的匠人,一脸鄙夷的先是看了看刘邦,旋即又看了看萧何。
马这种东西,既奸猾又记仇,如果你没有完全降服了它,但凡你直愣愣的走过去朝它屁股上来一巴掌,绝逼会被踢出去两三米远……
所以此刻,刘邦脸上的神色就格外精彩。
毕竟,这几百斤重的大牲口,要是被虐待了,仅凭借几根麻绳可控制不了。
看着嚼不到青草,于是啃着马嚼子的小母马,萧何此前坚定的信念,也随之动摇。
好像,这畜生还挺惬意?
于是,他和刘邦紧急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这一刻,君臣之间的默契被拉满。
刘邦吹起了口哨,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而萧何则迈步走向另一边,试图通过观看树皮,来推测出去年才栽下的一颗小树的年龄……
玩赖是吧……刘盈看看身后目瞪口呆的张不疑,旋即心疼了一下对方崩碎的三观。
他踮起脚拍拍张不疑的肩膀:“习惯了就好,以后,你会经常看到这一幕的……”
张不疑在这個时间线上取代了张敖的身份,那么按照老丈人看女婿的模式,以后刘邦大岔着双腿讥讽咒骂的对象,就是张不疑了。
再想到自家那个护犊子的老娘,以及某只想起来就闹心的萝莉,刘盈看向张不疑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怜悯的神色。
“苦了你了……”
张不疑眨眨眼睛,满头雾水,默默地退了一步,和刘盈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团战可以输,刘盈必须死。
这几天他算是看明白了,和这种嘲讽拉满的家伙站在一起,很有可能死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铁笼子前,之前已经用别的马匹练过手的匠人,很快为小母马定好蹄铁。
哒哒哒哒的清脆声音,就响起在了冶金工坊用水泥铺就的路面之上。
于是,小母马就疯了……
准确的说,是被自己脚下发出的声音给刺激到了。
食草类的动物其实大多很胆小,即便是和人类共同生活良久的马匹,有时候也能被自己的影子吓得不行……
嗯,傻狍子除外!
就在刘邦转过头,看着刘盈,脸上写满了‘你看吧,我就说你小子虐马了吧,你还不承认!眼前的事实,我看你怎么否认’的神情时,那名早有经验的工匠,从怀中摸出一个散发出阵阵油香的豆粨,放在了不断仰着头挣扎的小母马鼻子前。
下一秒,奇迹发生。
焦躁不安的小母马呆滞了一下,旋即咧开嘴唇,不停的用鼻子嗅来嗅去。
这一刻,刘盈仿佛从小母马的神情上,看到的了自家萝莉的身影……
就在小母马边嚼着豆粨,边温顺的走来走去的时候,刘邦再度在刘盈鄙视的目光中,默默转过了头,继续吹起了口哨。
趁着小母马绕场一周,准备再度返回工棚做进一步调整铁蹄的功夫,刘盈让人将装备了马镫马鞍马蹄铁的战马牵了出来。
这是一匹从陇西郡运来的河曲马,身高六尺,油光发亮的土黄色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俨然有了几分金属的质感。
随着刘邦准备和项羽决战,很多驻守边郡的猛将,陆陆续续率精锐返回关中。
郦商这个陇西郡守,正是其中一员。
回到关中之后,郦商对于齐国发生的事情有了全面的了解。
作为一名战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韩信曹参等人贪功心切,不惜坑死自家大哥的事情。
但郦商前番征伐巴郡,之后坐镇陇西的经历,让他成长了不少。
所以他对此只是记在心上,并没有当场就去弄死韩信。
嗯,在历史上,韩信被刘邦假装游玩云梦泽而夺取兵权那次,说出‘亟发兵坑竖子耳’,也就是准备活埋韩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郦商。
毕竟,那时候的郦商,官居右丞相,品级甚至在左丞相的萧何之上!
但在这个时间线上,虽然郦商还是对韩信不满,但对于救下了郦食其的刘盈,却是感恩戴德。
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匹土黄色河曲马,就是郦商用来表示情谊的礼物。
于是,刘邦酸了。
后世里的男人喜欢车,喜欢游戏,那么这时候的男人,喜欢的自然就是马匹。
一匹上好的骏马,其实不亚于一辆豪华超跑。
就在刘邦慢慢上前,心中惦记着准备如何将这匹土黄马据为己有的时候,刘盈轻轻咳嗽了两声:“这个,是我送给大父的礼物……”
一瞬间,刘邦愣住,一脸的惋惜:“你给他干什么?糟蹋了、糟蹋了……”
谢谢,有被孝到……刘盈扭过头,让人在地上丢了一些碎石头烂砖头等建筑垃圾。
他这么做,自然是准备用事实说话,向他们演示一下装备了马蹄铁的马匹,在面对着复杂的路况时,可以多么的横冲直撞。
至于将土黄马送给刘太公的说辞,是真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刘盈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在关中搞一次赛马,一则振奋人心,二来可以加速民间培养优良马种的热情。
但更重要的,则是再利用这一波的赛马,割一次韭菜。
秦人闻战则喜,那么这帮家境殷实,所以人高马大的关中人,负债累累之后,战场杀敌的时候,必然格外卖力……
至于赚到的钱,还是作为大汉公学的经费。
嗯,这个钱花着烫手,还容易招来仇恨……
水泥路面上,在刘邦和夏侯婴大睁的双眼中,土黄马往来如飞,铁蹄翻腾之间,一块块不甚坚硬的砖头被踩的粉碎。
作为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二人,他们自然知道,如果此刻出现在马蹄下的,不是砖头,而是人体的话……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则是骑在马背上的骑士,双手脱缰,长戟翻飞。
要知道,长戟作为前端重,后端轻的长杆兵器,很多时候都是用来刺杀,而不是左右劈砍。
无他,重心在前,很容易将人从马背上带下来。
但此刻,马背上的骑士不仅稳得一批,而且在一下阶段的模拟中,他将长戟夹在腋下,纵马向插在地上的稻草人冲了过去。
“快,快让他停下,危险!”
刘邦大声嚷嚷了起来,眼睛睁到最大。
这一时期没有高桥马鞍,虽然将马鞍后部做了一定的升高,但这种正面对冲,还是有坠马的危险。
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但在空地上,人借马力,土黄马背上的骑士直接将稻草人捅翻在地,只是手中长戟因为刺得太深,所以他干脆手腕一旋,松开长戟,旋即抽出弯刀,继续向前猛冲。
弯刀,就是刘盈仿制出的雁翎刀,如今已经开始逐渐列装汉军骑兵,取代了原有的直刃环首刀。
对于这种颠覆了时人认知的兵器,刘邦早已不再陌生,此刻他震惊的,则是马背上的骑士,为什么没有掉下来……
片刻之后,骑士绕场一周返回,刘邦带着疑惑走过去,用手摩挲着马背上的高桥马鞍。
“这种鞍鞯相比从前,前后加高,这样就能卡住马背上的骑士,不至于对冲的时候从马背上摔落。”
“嗯,唯一不好的是,马会感到不舒服,而且对于马力的消耗也很大,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击溃敌人,就需要更换战马……”
刘盈解释完马鞍,抓起马镫:“这个,就不需要我多解释了吧?”
刘邦点点头,旋即把刘盈提溜到一遍,自己翻身上马飞驰了起来。
他懂得骑马,而且骑术还颇为精湛,所以马镫和马鞍对他的帮助并不是很大,只是他此刻感受到胯下骏马在奔跑时所体现出的力量感,还是让他忍不住的感慨。
“糟蹋了,糟蹋了……”
趁着刘邦在场上撒欢的功夫,刘盈将萧何拉到一边,开始谈起了军方采购案。
刘盈并不打算单卖马鞍或是马蹄铁,而是准备按照轻重骑兵的不同,成套出售。
也就说,这笔订单中,不仅有骑兵甲,还会有麻布制作的马匹罩衣。
此时的马匹受限于体重和肩高,不适合装备全部的马甲。
所以,这种在马匹奔跑时,随风摇摆的罩衣,就是很好的抵挡箭矢的护甲。
对此,收到大笔盐税的萧何,很是豪横。
“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