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东站是个大站，火车将在这里临时停靠半个小时，将会有很多前往燕京的乘客检票上车。

车厢闷热，又没有人可以聊天，孙晓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招呼何遇出去到站台转一转，顺便抽根烟。

“如果时间够，倒是可以去中央大街逛逛。”

孙晓依靠着站台巨大的柱子嘀咕着，烟雾缭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锐利的眼睛着来来往往的乘客。

何遇以为发小是在电视上得知“中央大街”这个地名，也没过多在意，反而顺着他的话问道：“中央大街有啥好玩的？”

孙晓深吸了一口烟：“马迭尔冰棍，老鼎丰糕点，冰糖葫芦，俄罗斯大列巴，还有……俄罗斯大长腿。”

“？”

何遇正听得直流口水，知道听到“俄罗斯大长腿”后，表情一滞，前面都是吃的，怎么突然就扯到腿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孙晓眼中，后者也是可以吃的。

不过，何遇了解孙晓从小就是这种跳跃的思维，也没有过多说什么。

何遇看着站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有和自己一样背着书包行李的学生，有扛着破旧胶丝袋子的打工人，也有夹着公文包打扮得溜光水滑的白领，目不暇接的光影让他心头有些发慌。

“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胸口闷闷的，好像压着一块石头……”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真实感受，从一开始的兴奋到迷茫，甚至有些对未知的恐惧，假如何遇身边是父母陪着，也许还能有所缓解，但偏偏是看着吊儿郎当不太靠谱的发小。

“压迫感嘛。”孙晓不以为然。

“对对对！”

发小的话一下说道何遇的心坎里了，忙追问：“你也有这种感觉？”

“有过，这不抽根烟缓解一下。”

孙晓并没有说谎，只不过这种感觉已经是过去时了，他还记得上一世自己初次来到燕京时，站在立交桥上看着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一栋栋摩天大厦仿佛钢铁巨兽一般耸立，一种渺小的感觉仿佛能够抹杀掉他的存在。

“抽烟能缓解？”何遇半信半疑道。

孙晓拿出一根递过去：“真的，不信的话，你自己感受一下。”

何遇盯着孙晓手中的烟，犹豫四顾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点上抽了一口，之前有过经验的他这一次并没有太多摸索就直接上道了。

果然，烟雾缭绕下，何遇胸口发闷的感觉荡然无存，除此之外，透过烟雾他看着那些来回穿梭的人们也并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就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嘛！

孙晓眯着眼，看着何遇脸上紧绷的表情渐渐舒缓，也露出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这算是小何同学第一次战胜未知的恐惧，对于他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成长。

“抽了我的烟，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孙晓拍拍何遇的肩膀，打趣道。

“你大爷的又占我便宜，不就抽了你一根烟嘛，到时候还你一包！”何遇不满地哼哼道。

“一包软华子。”

“行！”

何遇不知道“软华子”指的是什么，但兜里的一万块钱让他底气十足。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孙晓嘿嘿一笑。

看着孙晓不怀好意的笑容，何遇这才有些心虚。

接着，两人在站台又待了几分钟散散烟味后，就各自回到各自的车厢。

……

孙晓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发现相对着靠窗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两个人，大概扫了一眼，看其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上大学的学生，只不过相比之前那三个青瓜憨憨，这两个人的脸上少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看样子可能是返校的大学生。

其中，一个家伙头发染成了屎黄色，另外一个家伙戴着眼镜，满脸痘痘……

孙晓打量两人的同时，那两人听到有人过来后，目光带着莫名的期待望过来，但看到孙晓后，脸上略带失望，随之把脸扭开，连招呼都似乎不想打。

“看来是把老子当艳遇对象了？”

孙晓理解他们的心情，自己也从那个阶段过来的，笑笑没在意。

然而，当他坐下来的后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张帅他们临下车前给自己的那一袋零食水果，这些东西原本是放在小桌子上面的，此时却跑到了这里，明显是有人手欠给丢过来的。

而这两个新来的家伙，两人都双手杵在小桌子上，几乎占了整个小桌子。

是谁丢过来的显而易见。

孙晓心想可能是自己那一袋零食水果占了太多地方了，就当做是他们年轻气盛，笑笑没追究。

可还没有坐下多久，身旁的“屎黄发”忽然嗅了嗅鼻子，接着阴阳怪气道：“什么味儿啊，真他妈难闻！”

也许是在燕京上过一两年大学，这家伙一出口竟然还操着几分京腔和儿化音，只不过一听就有点装逼的调调。

这种人很少见，但阅人无数的孙晓前世也见过不少，在燕京几年后口音都变了，倒不是因为被同化了，而是刻意为之，想从某个方面彰显出自己特殊的身份地位，装腔作势。

“屎黄发”怪腔怪调地说完，孙晓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反应过来，这狗日的明显是在阴阳怪气他。

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抽完烟，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烟味？

不过自己在进来前就怕影响别人，所以特意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散烟味，照理说，如果这个人的鼻子不是狗鼻子的话，肯定闻不出来什么。

就算能闻到，你也可以好好说啊，我又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可以再出去散散烟味，在这阴阳怪气你妈呢？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故意找茬，想到这儿，孙晓脸色一变。

“啪！”

刚刚笑笑没有在意、没有追究的孙晓一巴掌拍在了小桌子上，直接把两个大学生吓得一激灵。

“你他妈有什么不满当老子面说，逼逼叨叨啥呢？”

孙晓满眼戾气盯着“屎黄发”说道。

“屎黄发”还处于懵逼状态，他刚刚也打量了孙晓，发现这人虽然高高大大的，但一脸人畜无害的乖宝宝相，以为很好欺负，怎么一转眼就变脸了，还一脸阴鸷的表情，眉眼之间有一股混不吝的痞气。

敢情惹了一个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