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走出文华殿。

看到一人跪在地，正是马南山。

“陛下，奴才给陛下磕头了。”

马南山身形稍瘦，长得十分老成。

一见到皇帝过来，就重重地磕了一头。

顿时，朱元璋就有点恨铁不成钢。

“马三刀，这些丑事都是你干的？”

对方十分诚实，直挺挺地说道。

“是奴才干的。”

与此同时，朱标发现朱元璋脸色十分地纠结。

“你，你怎这么财迷心窍！

朝堂给你这么多的俸禄，还不够使吗！

愚蠢啊！”

朱标转头，看底下跪着的马南山，丝毫没有怀罪的意思。

反而有点无赖地说道。

“禀陛下，确实不够使啊。

陛下啊，凤阳一起的老弟兄，都升官发财。

李哥刘四他们有了田宅，还娶了俩婆姨呢！

就我呢，落魄！现在还没续一个老婆。

好不容易谋个差使，这不干了两月，就栽了。”

这番无赖发言，让朱元璋没了脾气。

让一旁的朱标，听着也有点想发笑。

这人勉强也算个开国功勋，要怎么处理？

每个开国的皇帝，都得面临这个问题。

不处理不行，难以服众。

处理吧，又不忍心。

“行了，行了。

咱叫你来，不是让你诉苦的！”

若是换个不熟悉的，朱元璋直接斩了就是。

但这人，恰恰是他熟悉的。

“咱有罪，咱给陛下丢人了！”

直挺挺跪着的马南山，此刻还未认识到贪污罪责。

只觉得是被捉住了，丢人。

良久，朱元璋前后地踱步。

“说吧，贪污了多少。”

马南山丝毫不回避，下一刻直接回道。

“三千多点，给下面的人分了八百。

奴才赚了两千五，花了两百两，还有……”

“停停停，没让你报账！

你这人，还好意思说！”

恨铁不成钢的朱元璋，立刻打断了他。

无赖也有无赖的优点。

“奴才，向来不瞒着陛下。

您问啥，咱就说啥，不能有半句假话！”

这话说得，某人是百味陈杂，不知所言。

又过了一会，才飘出一句。

“剩下的赃银，都给我送回到工部。”

朱标听明白了，这是想从轻发落了。

当然，前提是这人把亏空的找补回来。

就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众人就要离开，可谁都没想到。

马南山突然一句，“陛下，奴才没银子了。”

这让朱标一回头，又听对方继续解释道。

“悦香楼有个湖广的妹子，咱看了。

咱想娶她，她也同意。

就把两千两银子给她了，给她赎身。”

“丢人啊，你居然找个青楼妓子当老婆。

丢不丢人啊！

你去找她，把银子要回来！”

正当朱标以为事情终于了结的时候。

意外突生。

马南山好久才憋出一句。

“她拿了咱银子，跑了！

咱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这个时候，朱元璋不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气的跳脚。

“马三刀啊，马三刀！

你当时怎么没战死啊！”

此刻，他恨不得亲手捏死这个丢人的。

让站着的朱标，首次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皇帝。

人情味很重。

“带走，带走！”

朱元璋手捂着头，似是头痛。

这人也不反抗，站起身来，就跟着杨宪走了。

期间，还回头看了几眼。

众人散去。

朱元璋不顾形象，随意坐在冰冷的石阶。

许久，才对着朱标说道。

“标儿，你还记得这人吗？

在沙场，也是一员悍将。”

朱标回忆起刚才的这个混不吝，也算是开了眼。

贪污也就算了，还供认不讳，诚恳到不行。

拿钱娶个青楼女子就算了，还让人骗了钱。

原来世还有这样的人。

长见识了。

“这人跟我很久了，老婆死了。

两个儿子，也折在一场场的战事了。

咱原本想着，给他个体面，把赃银交回来就算了。

谁想到，唉！”

这时候的朱元璋，给朱标的感觉不是一个皇帝。

而是一个头疼的老大哥。

……

不一会儿，五花大绑的马南山，就被带到了恩科现场。

一路，还四处张望着。

在朱标踩坏的那块砖下，停了下来。

杨宪走到了马三刀面前，微笑着看着对方。

“想干嘛你们！”

这笑容，让马三刀还有点背后发凉。

“斩首。”

“这里又不是法场，砍头也不应该在这吧！”

“陛下说了，找到那个贪官后，要将他的脑袋。

就埋在这块砖的下面。

让之后的考生，踩着走过去！”

杨宪再次拿了功劳，获了圣恩。

吏残忍的本性，稍微地透露出来。

“凭你，还砍不动爷爷的脑袋！

咱有免死铁卷，陛下亲自赐给咱的！

无论什么罪，都可以免死！”

嘴叫嚣不停，只不过这会儿，马三刀难免有点色厉内荏。

“好哇，拿出来让本堂看看？”

对方沉默了。

原来杨宪早就查明，这人的铁卷被拿去换酒了。

反应过来的马三刀，顿时安稳了一些。

语气陡变。

“杨大人，这看时间还不到午时三刻。

您等等，咱兄弟多，听到这事一定会把东西赎回来。

你就宽限咱多半个时辰，如何？”

杨宪下意识就要拒绝。

对方继续说着。

“咱曾经是陛下的近身将\/领，把两儿子都献出了。”

“好，我就宽限你半个时辰。

不过我体谅你的，不是你杀敌勇猛。

而是连做贼，都只是个笨贼，只用了本堂三天不到的时间！

哈哈！”

杨宪觉得有理，但嘴没有饶人。

对方自知阶下囚，也没有回顶。

只是心里期望着，自己的兄弟们，能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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