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宝到第七日的时候,喷射火柱的螭龙和赤蛟都变成三条。
玄火炉则有六丈大小,炉身宛如一个太极球,半边赤金,半边银白。在赤金色一侧,又有一个三尺大小的银白气门,另一面同样如此。
负责炼宝的三个人,就禹大川还精神熠熠,许道灵早已面色苍白精力不济了。
最关键的石道坚,更是一副气力不足的样子。不过此人真是心智坚定之辈,尽管状态越来越差,但炼宝之事却没有丝毫懈怠。
但见其双手各持一支玉笔,翻飞之下,就在身前画出一枚枚铜钱大小的符文。
两手画出的符文,一侧是赤金,一侧是银白,行行列列,灵光流转,凭依在虚空之上。其中多数看起来一模一样,只在些关键地方有所区别。
在其画符的间隙,明显看出其双手已经颤抖不停,偏偏在画符之时又能稳如泰山。
许道灵与禹大川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好像他们一旦发出声音,就会把石道坚吓得一哆嗦,前功尽弃了一样。
就这样,石道坚断断续续,又洋洋洒洒的画出千余枚符文。终于,自己先出了一口气,跟着双手分别朝两侧一挥。
那金、银两种符文,竟然远离于他,分朝许道灵和禹大川而去了。
二人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见符文向自己移动过来,许道灵手往下方的岩浆中一点,顿时从岩浆里升起九轮太阳一般大小和颜色的火球。
这九团火球从地下旋飞而出,在身前合在一处,变做有丈许大小,当空一卷,将那一篇红色符文卷在其中。
行行列列的符文被火球卷作一团,但顺序不乱,形成一团充满符文的火焰,并随着火团一起变做巴掌大小,刺目至极。
仿佛不是什么虚化的火焰,而是一个烧红的铁球,周围浮动着无数符文一般。
另一边,禹大川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他是从上方冰岩之中抽来一团寒气,双手在推拉之间,便将另一篇银白符文揉入其中,团成一个冰球似的存在,整个过程比许道灵轻松了不知多少。
“下面是此次炼宝最关键的一步!”石道坚见他们完成各自的步骤,提醒一句后,口中又喃喃念起咒语来。
伴随咒语声,玄火炉两侧的气门自行打开,分别从里面射出一道赤金和银白色灵光。
两道灵光仿佛青蛙的舌头,各自朝那火球与冰球一卷,便将二者收入炉中。
几乎在火球与冰球被卷入炉中的同时,许道灵和禹大川也各自行动起来。
一个朝着下面一点,又召唤出两条火蛟,另一个则通往朝上方一指,引来两条螭龙。
五蛟五螭盘桓,虚空里顿时灵焰大作,玄火炉又暴涨两丈,竟有八丈之高。
三人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咱们有玄火炉相助,炼这两面镜子也这般困难,真不知那些曦族人是如何将其打造出来的。”许道灵看着石道坚的模样,有些不理解的说。此时他已是面色苍白如纸,一副大耗元气的样子。
“必是比咱们费心十倍,不然怎么能有所成!”禹大川看着二人说,他也满头大汗了。
“主要辛苦石师兄了。”许道灵着实有些不忍的说。
“南师侄能开创出由武入道之法,为咱们地师府开辟一条新路,无论有何困难我都该全力以赴。”石道坚刚吞了一枚丹药,才喘匀了气,但双手仍止不住的颤抖,身上的汗珠如雨落下,“只是,天师府也费劲心思找来陨星之金,拉拢南师侄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些。”陨星之金是三光神铁的另一种叫法。
许道灵闻言沉默,此言看似说天师府拉拢南无乡,反过来想,何尝不是说南无乡与天师府走的太近了?这也是难怪的事,天师府在中州时,南无乡此举倒还好解释些,现在的情况,府中人没有意见反而是怪事了。
只是将天师府逐出中都时,他在灵渊主事,知道消息时,天师府已在重华山站稳脚跟。这件事从头到尾,他没有置喙分毫,现在也就懒得区分对错。但对南无乡相助天师府的事,还是赞成的。因而对石道坚此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禹大川摆摆手,示意石道坚不要再提此事,“咱们也努力找过,偏偏没有找到此物,不然也不会用天师府送来这块了。”
“府主,我也没有其他意思。”石道坚意识到自己似乎多言了,连忙解释说。
“我这次下来,还有两件事。一个是前几日无咎捣毁一处暗幕的聚集点,缴获了一块新型的传音石,竟然不用法阵加持,便能隔空传音。我将此物带来了,你要好好研究一下。这种可以随身携带的传音宝物若能仿制成功,一定意义非凡。”
说着将一块黑色玉石抛给石道坚,令牌模样,上面充满起伏不平的纹路。跟着又问道:
“另外,无乡上次回来的时候,带回一根玄玉柱。他说此物玄妙至极,很可能与空间之力相关,你可研究出什么眉目了么?”
“此物我们钻研许久,可以确定与空间之力没有关系,倒是有镇压地脉之能。”
“镇压地脉么?”禹大川沉思了一阵儿,“无乡的平峦之法,地师府内无出其右,若是与地脉相关,他怎会错认呢?”
“可我已将这根玄玉柱上的符文和道纹尽数描绘重复过了,除了没有任何反应的,剩下多少都与地气相关。”石道坚肯定的回道。
“既然如此,我便发书请赵师侄回来,他同样精通平峦之道,你们一起钻研此物吧。南无乡确实说过,他一位朋友在此柱附近被一股神秘力量影响,瞬间出现在几千里外。如果此物真有这种能力,那这意味着什么你也能想到一二的。”禹大川着重的说。
神巫山上,持幡祭祀与两张陌生面孔共坐一面石桌前,就南无乡一事争论不休。
“持幡前辈,自从传出大先知重归天道的谣言,各族便明目张胆的往曙黎山派遣使者。现在谣言虽然澄清,这些使者却没有回来的意思。这段时间,黎别道那老小子和暮雪晴这女娃势如破竹,已经拿下东天部与西天部,虽然中天部数次上山表示忠诚,但神巫山的威信已是荡然无存。我们两个商议许久,不如趁南无乡闭关,直接雷霆出手,将其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以正视听。不然等大先知出关,看南疆乱成这个样子,还不骂我等无能么?”
说话的是个红眉修士,五六十岁样子,其身上隐约罩着一层红光,一看就是一个火属性神通了得的修士。
他是新任的掌印先知,不过山河印在南无乡那里,他也就无印可掌。此印上凝练有一方领域,只要找回来他就能神通大进,与持幡祭祀分庭抗礼。他因此对南无乡十分不满。
“你的前辈能力如何?抓个南无乡自己倒命丧黄泉了。”持幡面色铁青。
这两个也是先天,一个是新任的掌印先知,一个是预备的持幡祭祀,两人本来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可自被南无乡打了一棒后,二人就不怎么服他。不过也因此,他对这两人也没有好脸色:
“我的能力如何?有先知法杖相助,讨到好处了么?你们要去暗杀南无乡,那尸佛也趁机打上神巫山来,耽误了大先知修行,你们付得起责任?”
持幡搬出大先知来,二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持幡继续道:
“就算南无乡进步神速,能是大先知的对手?他闭关修行,是大先知早有预料的事,不然他在南疆攻城掠寨,大先知岂能放心闭关!你们做好自己的事,一是要保中天部不容有失,二是查一查那谣言怎么传出去的,三是认真对待先知传承之事。大先知只剩两个甲子的寿元,此事迫在眉睫。其他的,都等大先知出关再说。”
两人相觑而视,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也是神巫山的特点了。
别处的先天无一例外,都是自己苦修有成打开天门的。而神巫山上,却是一代代将经验传承下来,虽然并非什么经验都可以复制,但确实能提高后人打开天门的可能。
因而这些后进之辈,对前辈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敬畏之情。
在中州东部,有一个富裕的小城,唤作盐城。
此城专门招待来往的盐商,城池不大,但人口却在十万之上,论富裕更是在整个中原都是出了名的。
盐城地下,一间昏暗阴森的大殿中。
一个穿黑衣,戴斗笠,蒙着面具的人影,也不知听下面的人说了什么,沉吟着半晌没有发声。
在其身后有一人单膝跪地,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无怪他害怕,在他前面的人,做事少有犹豫的时候,而他恰好把一件事情办砸了,正忐忑不已。
“这么说,那件炼妖炉是被南疆那位大先知得去了?”终于,这黑衣人出声。
“属下,”跪地的人擦了擦汗,趁机整理了一下语言,“属下在追丢此物后,在南疆明察暗访,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时也觉得不大可能,这才没有上报。但经过反复验证,此物确是被神巫山找到,并被大先知收藏起来无疑了。”
“你先下去吧。”黑衣人发声,那跪地的如释重负,说了声“属下告退”便慌慌张张的退走了。
那人离开后,这黑衣人从袖中拿出一面黑色小幡,迎风一抖,便化作九尺来高,随风摆动之间,百鬼哀嚎之声若隐若现。
幡上印着九只大小不同,表情、颜色各异的骷髅头骨。又有一道水纹贯穿骷髅七窍,将九个骷髅串在一起,格外狰狞。
“为了炼妖炉,不去南疆一趟也不行了。偏偏那大先知是此界最不可招惹的几个存在之一,这一行恐怕九死一生,这样有关暗幕的后事,还要早与那家伙通个气儿才行。”
此人竟是那神秘至极的暗幕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