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关被破的消息在南疆掀起轩然大波,七部盟军一扫阴霾,气势空前高涨。尤以未用一兵一卒就拿下虎头山的事儿,最为人乐道。
其实,没有娄桦顺水推舟,这一战不可能如此轻松。就连五龙寨,没有暮光奋力攻打,也破不了。鼠狼关也是如此。
但三关按南无乡预测的时间被破,自然为其增加几分风光。而多数人,又都喜欢把解释不了的事,再加几分神秘色彩。
所以,木无讷那番旁人听都听不懂的言论,被添油加醋的流传出去。许多人都说南无乡用的是邪术,使其愈加多了几分神秘。
鱼弦背叛神巫山的消息,处在一种许多人都知道,又没有传散开的状态。
暮雪晴在神巫山上有内线的事,南无乡和黎别道都是清楚的,但内线的身份只有暮雪晴知晓。
南无乡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紧张了一阵儿,但只知鱼弦死了,至于鱼弦是不是自己人,却无从确定真假。黎别道索性做主,索性封锁了这个消息。
神巫山也不愿自毁名声,限制了这个消息的传播。
攻克三关之后,黎别道巩固战果,同时接触三族境内的附族。
所谓有破有立,欲破一族,自要扶持一族代之。这被扶持的,自然要在后面多出力才可。不过这个山芋好看不好吃,盟友中没有敢下口的。黎别道就想扶持三族的附族,达到彼消我长的效果。
于此同时,南无乡又陷入新的困扰中蓝涅一直没有归来。
黑肱夔牛和玉珠都传回蓝涅在鼠狼关大发神威,而后向南遁走的消息。可这不在计划之列。
玉珠有水灵珠和风水扇,足以攻克鼠狼关,所以南无乡并未打算让蓝涅去鼠狼关,只是也没有交代蓝涅不要插手此事。一个疏忽,就生了这样的岔子,偏偏他又无暇去寻。
可以宽慰的是,凭蓝涅的能力,不会出什么大意外。而玉珠所述,蓝涅又是在南天部消失的,就更不会出什么问题,索性就请木无讷和玉珠去寻。
他却不知,这时候的蓝涅,恰好失去一身本领!
泥陶寨在整个南疆都小有名气,但要问泥陶寨在哪儿,一百个人中,恐怕只有一个能答出来。这能答出来的定是行商,而余下的九十九个,则是从自家陶器上知道这个地方的。
云雅灰头土脸的,掸了掸自己和蓝涅身上的尘土。
二人对面站了一群人,有二三十数,多是看热闹的。但有五个南疆汉子,一副凶相毕露的样子。当中一个年轻白净些,左右则更加敦实。
“就是他们从房顶上掉下来,一柜的陶器全砸坏了!”那白净青年左边的汉子说。
“去,抓起来!”白净青年吩咐道。
“你们站住!”云雅登时大怒,挥手就要给这些人一些颜色瞧瞧。岂料这一挥手,竟发现气海里空空如也,哪有丝毫法力?
这才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蓝涅在五龙寨出手之后,法力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就够他和云雅驾云回到曙黎山的。这也是南无乡只叫他在五龙寨出手的原因。
可是蓝涅不知深浅,云雅也不知利害,两人一拍即合,又打起了鼠狼关的主意。
没有意外也就是了,偏偏遇见钻天锥这等灵宝,蓝涅一掌打下去,看似占了十成十的上风,实际上差点儿被这根锥子扎透,只好用了火灵珠的威力。
固然胜了一筹,却也遭到反噬,仓皇南去。要不是玉珠来的快,大有被舒川追上的可能。
惊慌之下,蓝涅憋着一口气,来到泥陶寨附近。
此地有泥瓶山,状如宝瓶,山上泥土细腻,粘性很强,分阴阳两面,适合烧制陶器和瓷器,山下聚结成寨,专营陶瓷之业。
蓝涅到这儿已经气空力尽,见无追兵,想在泥瓶山上恢复一二。岂料这一口气泻出去,就从云头栽落。
云雅不过御神修为,尚无飞天之能,顿时慌了神儿,也随蓝涅跌了下去。
慌忙中摸出法器,稳住了身子,却见蓝涅倒栽葱一般下坠,只好纵身去接蓝涅。
亏得她这么一提,蓝涅才没有摔成肉泥。
可不知怎么回事儿,她的手一拿住蓝涅的肩膀,法力就飞速燃烧起来。
她像烫着了一般,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去,但手一离开,蓝涅就又倒栽葱似的往下跌。
也就顾不得珍惜法力,咬牙把住蓝涅的肩膀,希望两个人能安稳的落到地上。
可她的法力却越流越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耗个干干净净,从半空直跌下去,正好摔进一个茅屋之中。要不是修真之人体魄好些,恐怕已成肉饼。
这件事说起来麻烦,但从蓝涅跌落,到二人栽入茅屋之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整个过程又急又险,以至两人栽落后昏睡了一阵儿。等醒来时,就已经被人围住了。
虽然没有法力,但也是大族里历练出来的,举手投足都有不凡气度,虽然只是一挥手,倒也让几位壮汉不敢上前。
“雅姐姐”蓝涅少经世事,但对人内心变化的捕捉却有别样天赋,见几人似有不善之意,想问云雅要不要打这几个人。但话才出半截,神色、话锋突然一变,“我的法力没有了,那颗珠子也不转。”
“啊!”云雅惊得一掩嘴,顿时慌了神儿。倒不是担心眼前的处境,而是担心蓝涅的状况。
入道者玄关已开,法力亏损后,只需打开玄关,就会有外天地灵力涌入内天地中,稍加运化,就能转化为自身法力,亏损越多,补充越快。
就算是法力耗尽,也不会像她这样,丝毫法力也调用不了。除非是根基上受了损伤,内天地出了状况。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倒吓了我一跳。”那白净青年一瞬诧异,可等看清蓝涅身形就呵呵一笑,呵斥身边的几个壮汉,“你们忘了自己是干什么吃的了么?把那丑八怪打走,女的给我抓回去!”
说着一挥手,四个壮汉拥了过来。
许是有怜香之意,四人绕过云雅,把蓝涅围住。八只拳头八只脚,蓝涅先被推倒在地,紧接着就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这,怎么会?”
云雅看来满眼震惊。即便没有法力,修真之人总要学过一些拳脚的,加上体魄受法力滋养淬炼,比寻常人会强上不少。除非伤势太重,否则七八个凡人是近不了身的。也因此,看这四个人奔蓝涅去了,她也没当回事儿,岂料蓝涅竟一推就倒,竟似不通拳脚一般。
心下一急,对四人绣脚连出,咣咣的四声,四个壮汉跌到在地,佝偻起来。
云雅扶起蓝涅,见他身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怒眼回瞪那白净青年,那人立马跑了。
“好厉害的丫头?从哪里来的呢?”
“听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不定是两个人私奔。”
“胡说,私奔的人,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你看那男的长那么丑,这小姑娘手脚这么利索,两个人也不配啊。”
“现在那些飞来飞去的人在打仗,你说他们是不是仙者啊?”
四下的人议论纷纷,忽然有人想到这个可能,顿时一片慌乱。有的继续留下看热闹,有的直接散走了,生怕惹火烧身的样子。
倒在地上的四个汉子一听,也顾不得疼痛,掉过身来就开始磕头,直呼“神仙饶命”。
云雅未理会几人,只在安慰蓝涅。可蓝涅许是受了惊吓,又像是出了别的岔子,挨打之后,整个人竟发起怔来,任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
“这可糟了,涅儿似乎受了伤,我又失了法力,最好找个地方安身,把消息传到曙黎山才行。”云雅盘算几番,这才理会那叩首不止的四个人: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四个是什么来头?指使你们的是什么人?”
云雅只是心下焦急,语气有些急重,可这四人认定云雅是个修仙者,听其声就有不怒而威之感,吓得磕磕巴巴不说,四个人四张嘴,云雅问的三个问题,却只答了一个:
“泥、泥、泥,陶、陶,寨。”
“好好说话。”云雅皱眉,可是更急了。
“仙姑饶命”四人又大拜起来。
“若要你们的性命,只需方才脚上重些。你们好好说话,本姑娘岂会与你们一般见识!”
四人闻言又转悲为喜,依然叩拜不已,却还回不清话。
人群中,却有一老妪,一脸皱纹,但穿戴不俗,见这四人着实上不得台面,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答道:
“此地是泥陶寨,专门制造陶器的。这四个是陶家的打手,跑掉那个是陶家的少爷陶三儿。陶家又烧陶器,又做行商,是本寨四个大户之一。姑娘可以携这位小哥躲一躲,陶家势力不小,怕那陶三儿再带别的帮手过来。”
“泥陶寨,我倒有些印象,本寨寨主和神女在何处?”云雅问。
神女肩负着鉴定新生婴儿有无修资的重任,在各寨威望极高,不过视情况而定,一般大寨都专有一人,小寨则几个才有一个。她怕这些人不知神女所在,也顺带问了寨主。
“本寨神女姓朱,住在泥陶山西面,咱们在泥陶山南面,路远山高,步行要五日,蜥车的话,也要一两天呢。寨主是老婆子我的儿子。”老妪答。
“朱?”云雅暗忖,“竟是火族人,这可麻烦了。怕此族的人,会对盟主有憎恨吧?”
南疆宗族无数,重姓的甚多,所以不能以姓代族。但诸如曦、黎等从上古传下的宗族,却是不许外人与己同姓的,五行灵族中的火族也是如此。
曦族虽灭火族,却未尽数诛灭火族人,此处神女姓朱,是火族后人无疑,不但与曦族有大仇,恐怕与蓝涅也有纠葛。
便言道:
“老婆婆,小女和弟弟遇见一些麻烦,请您庇护些时日如何?”
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若能恢复一些本事,就不怕麻烦了。
“那可是老婆子的福气了。”老妪有些激动。作为一寨之长的母亲,自然多些见识,已料定云雅是修仙者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