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混沌初开天地乱,羲皇画卦阴阳判。
日月周转四时清,山河永定群妖窜。
教化万物论贤愚,开悟众生分恶善。
万载风云今又起,道武仙侠此中看!
史载混沌初开,天地始分之时,人间之世百族林立,多凶禽猛兽。其中又以人族最为羸弱,常被捕食,生息艰难。幸有先民自洞天福地中悟得仙家道法,修成神通,驱避妖类,佐护众生,开辟王朝。
时距先辈驱除妖类,建立玄朝,已过一万零七百年,人间又生灾劫。此时虽据灾劫尚远,但后人归纳史料,又认为那段黑暗动荡的岁月,是自今日开始的。
却说先辈建立玄朝,将一国划成九州。在中州中都城东十里,有座栖鸣山,栖鸣山延绵百里,有三峰九水,十分壮丽。山脚下又有一个赵家村。
在村中,一个浑身黝黑,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正在自家房顶上,望着中都方向。他在等卖炭归来的父母,或者说在等母亲带回来的糖葫芦,又或者是在等一段故事。
这少年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只是按村里的规矩,唤作南娃。南娃手里捧着一卷枯黄旧书,上面写着“正法三十六剑诀”,里面画着不少小人,持剑挥击。这书是六岁那年父亲南大为了哄他不去上学,好省几个钱,特意在中都城的地摊上买的。这本书曾让伙伴们羡慕很久,村里的孩子都照着上面练过几招。
伙伴们自然是希望练过之后,能以一敌十,好把别村的小孩打个落花流水。可后来证明胡乱的练一些地摊上的秘籍根本没啥用。练完了那些原本就打不过的对头,依然打不过,反倒是那些能打过的,也因为摆架势耽误了功夫,反落了下风。伙伴们为此被对头们嘲笑很久,南娃也落了埋怨。后来同龄孩子上了私塾,识字后便都偷看起仙侠来,此书也就无人问津了。
南娃在村中算是半个外来户。他母亲本是村中大户的姑娘,只因年轻时看不上附近十里八村的汉,直到二十岁也没嫁出去。也就在这年,姑娘家招了疫病,先是家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哥哥弟弟都死了,随后家中财产被家仆伙同流氓盗空,转眼破败成村里最穷苦的人家。老爹老娘见家业被毁,膝下儿孙全无,一朝病倒,没几天也跟着死了。
邻村另一富贵人家的家主就要趁机将这姑娘收到家中做妾,这姑娘无奈之下只好下嫁给唯一没走的家丁,继续操持家业。说来是造化弄人,赵家村的人都姓赵,按规矩外来打长工的人进了她家也都要改姓赵。而这家丁本无姓,她爹却偏偏没让他姓赵,只因他自南而来便唤他作南大。这就出了一件麻烦事。
原本赵家姑娘打着将来人丁兴旺,可以东山再起的念头,在下嫁之前叫南大答应她,将来生了孩子除了第一个姓南之外,其余的都姓赵,给她家延续香火。这只是个念头,不成想凭着小两口兢兢业业,尤其是南大烧炭的本事,竟真的让家业有了起色。可谁知这第一个孩子生出至今十三年,她就没再怀过孕。期间无数次找过丈夫,想让孩子改姓,可丈夫执拗,每次都说大儿子姓南是说好的,以后再生的才姓赵。
南娃平时会帮父亲砍柴烧炭,虽年纪不大,但也能烧出一手好碳。他家的碳,火旺无烟,过火后灰块结而不散,极有特色,中都城上等的客栈都爱用。每次父母进城卖炭,到晚上他都会坐在房顶上等父母回来。母亲每次都会给他带一串糖葫芦,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听父亲讲他已听过几百遍的,南大游历各地时遇见修仙者的故事。他常在心中暗暗思考,不知道这与伙伴们偷偷读起的仙侠相比,哪个更好?
南娃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故事中那些能飞天遁地,仗剑除妖的修仙者。不过他知道自己也只能想想,毕竟听说修仙者无不是万里挑一的资质,要学很多东西才行,而他除了一个“南”外,还什么字都不识。
“中都就是中都,里面的雷打起来,跟山里都不一样!”就在此时,南娃突闻中都电闪雷鸣,抬头目瞪口呆的道。这是改变他命运的一道惊雷!
半刻前,中都城,天师府,妖子监。
妖子监是天师府九部之一,专门关押被生擒的妖族魔头,其外有法力禁制,其内有高手镇守。设此监目的有二。一为逼问妖族其同类所在。二为研究妖族的神通和弱点,以编纂成册,传授后人。
这一夜妖子监灯火通明。一波波足有上百名身着黑衣的弟子在一两丈余高的巨门下进进出出。出来的无不眉飞色舞,一脸得意。等候的无不翘首以盼,急不可耐。门两旁另站着十名身姿挺拔,背着宝剑的白衣弟子,维持秩序。
“啾”
就在此时,半空中突传一声鹰唳,惊空遏云,响彻天师府。原本尚安静的弟子们顿时嘈杂起来。
“看!大鸟。”有人喊道。
只见夜幕下飞来一只数丈大的鹰鸟,弟子们都忍不住的指指点点起来。
“肃静!区区紫云雕,就如此毛躁,被外人见了,岂不丢天师府的脸。”
众弟子向发声处望去,便见妖子监门下出来一位身穿紫色道袍,持拂尘,背宝剑的中年道者。正如临大敌的盯着远来的凶禽。这是天师府的得道高人,唤作陈太生。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大鸟已至跟前,双爪如钩作势欲扑,看样子正是奔着门前一众弟子来的。
“孽畜,不得放肆。”陈太生一甩拂尘,一团白光飞出,卷向大鸟的双足。
大鸟不闪不避,只将双爪一错便把白团撕成两半。随即眼神一睥,看向被撕碎的光团。就他得意之时,那光团却又各自拉长下,重新聚到一起,化成一团白丝,密密麻麻分不清多少根。接着线头一甩竟缠住了他的双足。
大鸟扭动双足,但挣扎数次,将那团白丝扭得几番形变,却始终抻扯不断。
陈太生见机左手并指成剑,又将拂尘朝宝剑上一拍,铿然一声,一道青虹飞射而出,斩向大鸟而去。
那大鸟见之双翅一振,身形拔高数丈,让过宝剑。但还未等他做出其他反应,身下的宝剑上却腾起一团青光,接着十几道冷冽剑光射出,向他斩来。
大鸟双爪受缚,又逢剑光逼命,只得又将身形拔高十余丈,可剑光竟也紧随其后追逐不散。
陈太生抿嘴一笑,将拂尘搭在肩头,也跟着纵身跃到半空之中。现在这大鸟受制于他,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就在二人交战之际,妖子监白光闪闪,一片雾气蒸腾而起,雾气中又有无数符文若隐若现,还隐隐的有七颗星辰闪动。将整个妖子监笼罩起来。
半空上的大鸟见此目光流转,露出一副犹豫不决之色。
陈太生却心里一喜,再无顾忌。当下催动法力,将一手托天而举,顿时一道道雷光电弧自掌中窜起,一个闪烁的击中大鸟,足有上百道,一丝不落。陈太生暗自得意,自他修成掌天雷法,还没有中了此招,却能逃生的妖怪。但今日,令他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大鸟被他掌天雷劈中之后,并无受伤之态,反似洗了个澡一般舒展起羽毛来。陈太生心道不好,忙朝下面喊道:“刘师弟!这畜生不是紫云雕,七星微光阵恐防不住。快用九宫青罡阵,无论如何监中要犯不能有差错。”
“既已引起警觉,那本座也只好真身应战了,否则束手束脚的还未必是你对手。你也尝尝我的雷法。”大鸟竟口吐人言的道。
随即提形振翅,浑身电弧迸出,体型瞬间暴涨了十余倍,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蓬勃而出。其翎羽也从利于隐于夜幕的紫色变成金黄色,一根根舒展起来艳丽异常,爪间更有一道道电弧交织,汇聚成一个丈许的骄阳。仅是蓄势待发,已将夜空照成白昼。那缚住他双爪的白光,早不知踪影了。
此时这大鸟气势十足,却也十分郁闷。这本是一场交易,按约定他只需打开妖子监的大门即可。它本打着偷偷潜入,雷霆一击,打开妖子监大门后转身就走,天空海阔谁也追不上他的念头。不想却在潜行中竟被一股奇异灵力点破身形,先是不得不提前现身,现在更是被迫现出原身来。
“雷鹏!”陈太生一声惊呼,直叫不好。这监牢在天师府内,按说什么样的妖邪也不可能深入至此。但这雷鹏不知有什么法宝在身,成功的骗过了监察弟子以及护府大阵。这次要不是为了狱中的妖物,特意带来的镇府之宝指妖针发生反应,点破了这雷鹏的身形,恐怕就被对方得手了。
陈太生暗道侥幸。这雷鹏狡猾的很,暴露后不用原身相见,反想以紫云雕的模样瞒天过海。幸亏他本着速战速决之心,起手就使出缚云丝、清霜剑、掌天雷这三门看家本领,才没让其得逞。不过纵然他是身经百战之人,见到了雷鹏真身,也难免心有余悸。他已感觉道,自己绝非此物的对手。好在此时妖子监上一阵青光升起,化成一个半圆护罩,将整个妖子监笼罩起来。有这九宫青罡阵在,妖子监万无一失。他不如这雷鹏,却胜在援军随时可至,大可放手一搏。
那雷鹏见陈太生严阵以待,嘴角一咧。此时他蓄势已足,七八丈宽广的身子,抓着一个三丈大小的雷球,威风赫赫。却一个翻身让开眼前之人,将雷球掷向下方的青幕。青幕上无数电弧爆裂而开,炸得青幕一阵闪烁。
陈太生见之,却在一旁再道侥幸。他不知自己能否接下这威能十足的一击,却知道那雷球绝奈何不了九宫青罡阵。
果然,雷光散尽后,青幕恢复平静,竟一副从未被攻击过的样子。雷鹏见自己威力十足的一击竟如石子投湖一般,只在青幕上激起几个波纹便风平浪静,气得眼珠圆瞪,心里却暗道此阵不凡。
就在此时,妖子监外忽传一声惨叫!陈太生看去,却见一名弟子蓦地变成一条青色大蟒,嘴里赫然咬着另一名弟子。现场立马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