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

因为开学的缘故，店里顾客爆满，说笑声一片。前台老板自然就成为了最大赢家，脸上笑容几乎没停下。

端坐的身体略微紧绷着，陈以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周围那么热闹，唯独他这里，安静得格格不入。

虽说才刚碰面，但这气氛未免沉闷了些。

大概真的太久没见了吧？

脑袋里冒出连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陈以无处安放的视线最终看向了对面的女孩。

夏雨眠。

这是她的名字。

没什么特别的寓意，但仅仅这个名字，就足以勾起陈以很多回忆。

分别两年，女孩的变化比他想象中要大。

不再是高中时统一的校服，她穿了身纯白色短袖和休闲裤，简单的打扮看起来清新又漂亮。腰间的长发束成马尾，洋溢着青春活力。

个头也长了些，之前陈以就察觉到了，粗略估计她应该在一米六五左右，不算高，但比例很好，显得身材高挑。

当然，最明显的还是婴儿肥消失了，脸蛋更加娇俏，却不如以前可爱。

可惜了，有婴儿肥的夏雨眠看上去憨憨的，捉弄起来很好玩——这算是他们之间共同的娱乐方式，他也没少被捉弄过。

如今想想竟然很怀念。

另一边的夏雨眠就没那么多心思了，眼睛盯着面前的桌子，双手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又有点局促的样子。

知道陈以在看自己，夏雨眠后悔出门前没化个妆。她平常几乎没有化妆的习惯，学是学了，只不过很少用。

顺手打理了一下额前因为仓促出门而稍显凌乱的刘海，心跳加快。

来之前夏雨眠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结果被陈以看着，又紧张起来。

她有些不敢看他——虽然她真的很想。

继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夏雨眠酝酿了几秒，鼓起勇气抬头，和正在打量她的陈以四目相对。

眼神偏移少许，夏雨眠主动开了个头，“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陈以点点头，但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拿不准主意。

时间带来了隔阂，拘谨变得在所难免。用“陌生的朋友”来形容他们目前的状态再合适不过。

失去了话题，场面又冷下来。

夏雨眠默默低下头，曾经的他们几乎无话不谈，每次斗嘴都能闹好半天。

而现在，想找个话题都那么难。

她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唯独算漏了这一种。

明明酝酿了好多心里话的，却像卡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安的情绪蔓延着，夏雨眠用力攥住了双手，她害怕有些东西真的随着时间流逝变了。

“对不起。”她声音低低的，“我失约了，让你多等了一年。”

陈以猜不透女孩的心思，安慰道：“没关系，现在也不算晚。”

说完，顿了顿，朝她笑道：“而且能来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真的？”夏雨眠低着眉委屈巴巴的，“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基本可以预见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别胡思乱想了。”夏雨眠这幅可爱的样子在陈以看来挺少见的，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说着说着他又开起了玩笑，“老实说，当时突然收到那条消息，我差点误以为是诈骗信息。”

陈以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夏雨眠却不这么想，心里反而很不是滋味。

两年的等待，期间的煎熬她感同身受，她又不是没心没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看夏雨眠小脸上自责的表情，陈以生怕她再道歉，抢先一步说：“好不容易见面了，不如开心点？”

“哦……”

不管怎样，久别重逢终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陈以脸上熟悉的笑容也让夏雨眠明白，自己的紧张和不安是多余的。

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不远处空调呼呼地吹，夏雨眠松开攥紧的手，手心全是汗。

“对了，阿姨怎么样，还好吧？”陈以换了个话题。

当初夏雨眠转学，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母亲的病情，要去其他城市接受更好的治疗，加上她父亲工作方面的需求，最后才决定搬家。

“妈妈的身体有段时间比较糟糕，之后调理了过来，现在在家有我和爸爸的照顾，修养得很好。”夏雨眠抽纸擦擦手，聊到这个话题，语气明显轻快了不少。

“那就好。”陈以点点头，接着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没想到转眼分开两年了。”

“是呢。”夏雨眠浅笑着，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七百八十三天。”

“记得这么清楚？”陈以是相信她的记性的，可应该没有特意去记的必要吧？

“那是当然咯。”夏雨眠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

她觉得对自己来说是件有意义的事，就做了。本以为会很难，坚持下来发现也就那样。

“再看看你！”夏雨眠装作有点小气愤的样子。

“我怎么了……”陈以懵了。

“刚才看你的表现，还以为两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呢！”夏雨眠皱了皱精致的鼻子。

回想几分钟前压抑又令人难受的气氛，她一阵后怕。

“喂喂，少瞧不起人了，我有那么不堪吗？”陈以笑骂道：“好歹认识那么多年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越来越没心没肺了。”夏雨眠小声嘀咕。

陈以哭笑不得，还真是一点没变啊，逮着机会就埋汰自己。

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行吧行吧。”

想了想，又转而思索道：“如果我把你忘了的话，下场是不是很惨？”

“你要是真敢忘了……”夏雨眠十指弯曲成爪子，露出可爱的虎牙，“看我不咬你！”

嘴上是这么说，但即便陈以的话只存在于假设，她也不接受。

“嚯，那我还真不敢。”

“哼哼，知道就好！”

耳边荡漾着女孩清脆好听的得意笑声，陈以莫名感到一股久违的轻松。

他看向夏雨眠的时候，夏雨眠也在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

曾经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