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五章:狂士许劭(1 / 1)贱宗首席弟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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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豫州刺史府一名叫做文稷的年轻府吏回到家中,叮嘱妻子:“明日我要随同刺史大人去一趟汝南。”

“许劭?”他的妻子惊诧道:“那样的人物也会犯事么?”

文稷摇摇头道:“听刺史大人言,似乎是许子将妄评朝政、诽谤朝廷罢了,这种事不是你我可以评论的,这段时日我不在家中,你且好生操持家计,照顾好二老与钦儿。”

“嗯。”妻子点点头,恰逢里屋又传来了婴孩的哭啼,忙进屋去哄。

次日清晨,豫州刺史黄琬带着文稷等若干府吏与百余名府卒,与渠穆、蹇硕及与二人随行的二百名虎贲、一百名羽林,踏上了前往汝南的旅途。

差不多五六日左右,一行人便抵达了汝南郡的郡治平舆。

在他们进城的时候,有于城门处值守的士卒连忙禀告太守赵谦,赵谦亦感到颇为惊讶,本欲出城相迎,又听说黄琬已带人进城,遂带着一干府吏在太守府外恭候。

不多时,黄琬等人便到了太守府前,赵谦连忙上前行礼:“黄公驾到,下官未曾来得及远迎,还望恕罪。”

老一辈的党人大多都很谦和,尤其是对待自己看好的晚辈,而赵谦恰恰就是黄琬欣赏的晚辈之一,因此他笑着摆摆手道:“是我行得匆忙,不怪彦信赵谦表字。”

行得匆忙?

赵谦心中纳闷,正好询问,忽然瞥见黄琬身旁立着两名身穿锦衣华服之人,气质乍看好似士人,但仔细一瞧,他却发现对方面白无须,不似正常男子。

宦官?!

赵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向黄琬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黄公,这两位是”

黄琬也不隐瞒,侧身介绍渠穆二人道:“此乃朝廷派来的天使,拱卫司的渠穆、蹇硕两位卫使。”

待他介绍完,渠穆与蹇硕亦朝着赵谦拱了拱手。

拱卫司

赵谦心下轻念着,毕竟有关于新君设立拱卫司的事,他也早已得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打上交道。

莫不是因为我汝南迟迟未能剿灭葛陂黄巾,新君派人前来问罪?

心下嘀咕一声,赵太守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将黄琬、渠穆、蹇硕一干人请到府内,其余人则暂时伫立在府外,惹来好些城内百姓观瞻,毕竟虎贲军的衣甲明显有区别于一般军队,更别说羽林骑还都是骑兵。

进府之后,赵谦将黄琬、渠穆几人请到上座,又吩咐人准备茶点,待府役退下之后,他拘谨地询问黄琬道:“黄公今日携天使莅临我汝南,不知有何指示?”

听到这话,黄琬酝酿了一下,沉声说道:“近期,相传你汝南有士人在诗酒聚会期间妄评朝廷,此事为朝廷所知,故朝廷派来两位天使,彻查此事。”

“啊?”

赵谦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之际,就听黄琬再次开口道:“彦信,听闻许劭目前在你手下担任功曹,是否?”

“是。”

“你且派人将其唤来。”

“”赵谦惊讶转头看向黄琬,见后者点头示意,遂唤来一名府吏吩咐道:“去请许子将许功曹前来。”

请?

渠穆挑了下眉,心下暗想道:都说汝南太守赵谦无权,权柄皆由亲近袁氏的一帮府吏把持,原先我还有些怀疑,今日这见,恐怕确实如此。

事实上他这么想就错了,因为许劭那是连亲袁氏的汝南官员都不愿得罪的名士。

历史上就连袁绍返回故乡,在进入汝南地界时,都要吩咐随从解散车队,以免被许劭瞧见,最后只乘着一辆车子返回故乡,可见许劭、或者说他的月旦评,在当时的影响力。

不多时,府吏前来回覆:“许功曹称事务缠身,无法来见太守。”

“”

赵谦的面色当时就挂不住了,脸上一阵青白之色。

从旁渠穆笑道:“好个狂士!”

黄琬亦皱了下眉头,沉声吩咐府吏道:“以我的名义去唤那许劭!他若不来,将他绑来!”

看得出来,黄琬也是有些火气,不仅仅是因为许劭如此不给赵谦面子,更是因为许劭曾经对陈蕃不敬。

别看陈蕃的儿子陈逸如今都在王芬一事中被朝廷处死了,但这并不影响老一辈党人对陈蕃的敬重,而陈蕃的妻子当年去世后回乡安葬,乡里人都去吊丧,唯独许劭不赴,还说什么仲举陈蕃性情严峻,峻便不能通达,故我不去。

你说你不去就不去,还要发表一番评价,这不是狂士又是什么?

要知道,裕帝与新君刘辩都不喜陈蕃,也仅仅只是因为陈蕃领导的士人影响到了皇权,并不代表陈蕃的私德有什么问题,你许劭一个晚辈,论地位、论功绩都远远不及,又有什么资格评价三君之一的陈蕃?

因为这桩事,其实黄琬心底是不喜许劭的,但架不住后者确实名气大。

待那名府吏离开后,赵谦感激地看了一眼黄琬,期间瞥见渠穆、蹇硕表情古怪地看着他,遂自嘲道:“让几位看笑话了事实上,许子将乃是前太守徐璆器重、提拔之人,又兼名大,我亦不敢招惹。”

听到这话,渠穆心下一动,故意说道:“前有袁氏、后有许劭,赵太守这个太守,当得可真是窝囊,明明是一郡之长,却使唤不动手下官吏,此事若是被圣上所知,圣上怕是恨不得将太守唤到雒阳,耳提面命,狠狠训斥一番。”

赵谦一脸尴尬,又隐隐听出一个讯息:新君似乎倾向于对地方豪族强势的州郡官员?

黄琬显然也听出了几分,瞥了一眼渠穆,但却没说什么,似乎在思索什么。

如此又过了片刻,那名府吏回到屋内,身后跟着四名吏卒,以及一名浑身被绳索绑着的男子。

真把那许劭绑来了?

黄琬、赵谦、渠穆几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此时,那名府吏躬身讲述缘由,解释道:“卑职以刺史大人的名义去见许功曹,许功曹言,那你便绑了我去吧,卑职无奈,只能唤几名府吏将许功曹绑来。”

听到这番解释,渠穆不禁乐了,转头看了一眼黄琬,却见后者面色发青。

不过最先发难的并不是黄琬,而是愈发感到没面子的赵谦,只见他一拍座椅的副手,气愤道:“许子将!你不敬我也就罢了,黄公派人召你,你亦敢不从?”

面对渠穆的斥责与质问,被绑来的许劭面色自若,从容镇定地说道:“昔日徐太守征辟在下,是为了叫在下协助他考录官员功绩,并未让在下献媚上司。今日下官正在履行功曹本职,分身无术,刺史与太守却强行叫下官放下本职,却反而是在下的不是?”

说罢,他稍稍欠身,对黄琬与赵谦道:“恕下官绳索在身,难施以全礼。”

“好狂士!”

渠穆抚掌而笑,他巴不得这个叫许劭的家伙再狂妄些,如此一来他日后要将此人绑去雒阳面圣时,黄琬自然也不会再阻碍在场所有人,他唯一忌惮的就是深受新君信赖的黄琬。

这人

许劭瞥了一眼渠穆,也从渠穆面白无须的相貌中看出了几分端倪。

就在他暗暗端详渠穆、蹇硕二人时,黄琬也在观察着他,同时暗暗克制心中的不悦。

且不说许劭对他不敬,单单是许劭所表现出来的浮夸与张扬,就让黄琬这位老一辈的党人十分不喜,也得亏是黄琬,换一个心胸狭隘些的,不把许劭的名声当回事的,这许劭估计就要脱层皮。

在些许沉寂后,黄琬沉声讲述他今日前来的目的,顺便介绍渠穆、蹇硕二人:“许劭,这两位乃是朝廷派来的天使,拱卫司的渠、蹇两位卫使。听说你与一群当地的士人在诗酒聚会间评论朝政、诽谤朝廷,朝廷命我与两位天使来彻查此事。我问你,可有此事?”

饶是许劭,听到这话也有些发懵:无非就是在诗酒聚会时随口评价一下朝政,似这般竟也惊动了朝廷?

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许劭收起了先前那份玩世不恭,皱眉思忖。

天下士人,唯豫州士人最多,而豫州的士人,大多就出自颍川、汝南二郡,因此像张让曾经对刘辩所说的私结朋党,也属颍川、汝南最多。

当然了,张让的片面之词,固然有夸张、诬陷的成分,事实他所谓的私结朋党,大多数时候只是同郡年轻士人的聚会一群年纪相仿的年轻士子聚在一起,吟吟诗,喝喝酒,喝醉酒难免就有一些管不住嘴的家伙,上至朝廷、下至乡人,无不评头论足一番。

正因为汝南亦是出士人的大郡,似士人的诗酒聚会,往往都是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聚会,这种规模的聚会,隐瞒肯定是隐瞒不住的。

想到这里,许劭承认了此事,随即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就是年纪相仿的士子聚在一处喝酒吟诗罢了,竟惊动朝廷派出天使?”

渠穆笑着说道:“究竟是喝酒吟诗也好,打着诗酒聚会的幌子污蔑朝廷也罢,咱家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请足下将参与诗会的士人一一列举。”

许劭皱了下眉,随即若无其事道:“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渠穆轻笑道:“一个也记不得了?”

“啊。”许劭故作坦然道:“无非就是年纪相仿的同道聚在一起,大醉之后,自然也就记不得了。”

渠穆气乐了:这狂士是把众人都当傻子么?

他微笑道:“巧了,咱家最擅长叫人想起一些记不得的事。”

说罢,他吩咐随行的虎贲士道:“来啊,拿下!”

他身后几名虎贲士二话不说上前。

见此,许劭终于意识到他这次摊上大事了,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可问题是,他既非诗酒聚会的举办者,也并非率先在酒会中评论朝廷的带头者啊。

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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