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章 谬论高(1 / 1)敲敲木鱼酒郡王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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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的哭声?

巷子的两边有高墙,高墙的墙头有木叶。

无月无星,却有一片片夜云浮动。

春深,木叶也深。

那伤心欲绝的哭声就是从木叶深处传出来的。

玉摧红循着哭声走了过去,却看见马昂坐在地板上,白胖胖的脸上全是如丧考妣的哀容。

玉摧红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马昂指着大床上的一条母狗,出了口长气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期期艾艾道,“不带这么欺欠人的!”

原来:

为了照顾户部大人的体面,悦来客栈特意在后花园的角落里留出来一栋小房子,做为马大人的专用卧房。

所以,马昂干脆偷偷在这小房子里藏着一个女孩子。

那是一个在乐户中调教长大的女孩子,年方十六岁就已经发育得很好了。

后半夜这场酒大家都喝得很痛快,马昂醒来时感觉自己虚火上升,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曾经最喜欢的春侬。

春侬现在仍然可以算是马昂的小妾,但是,她身上己经有了一处“皇上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马昂实在没有勇气去瞻仰那处圣地。

越发觉得自己头痛如裂。

他想到自己多年的付出,又想到藏起来那女孩子的婉转承欢。所以,他偷偷地溜回自己的住所。

房间里布置精致,还有一张宽大舒服而柔软的床。

只是,那个长腿细腰的大姑娘竟已不见了!

马昂有些迟疑地掀开被窝,幸喜,里面没有藏着什么赤炼蛇之类可怕的东西。

他先看见一张字条。

字条上端端正正地写着:“鸡鸣驿旧部黄谦敬上!”

被窝里,竟然是一条洗得干干净净的母狗!

在那一瞬间里,他腹中的冷酒竟然全部都化作了热泪。

平素好强而倨傲的户部尚书大人马昂,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像是一个委屈孩子一样大声地哭了出来。

新“十八虎”与马昂之间矛盾,玉摧红也约略知道一个大概,倚着军中人士有仇必报的个性,黄公公黄谦至少有一百二十种恶毒的手段来报复马昂,只是……,他们弄出今天这么滑稽的情形出来,玉摧红很想笑,却也实在不忍去笑出声来。

马昂终于停了哭声,道,“玉摧红,其实你不需要掩饰的。”

玉摧红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也是麻烦缠身,但还没准备让安若望主教帮他去整容。其实,所谓的葡萄牙国的船长加西亚与金陵名人玉摧红之间,其实只是一撇小胡子的区别。

只是,马昂与玉摧红并无交集,他怎么能直接叫出玉摧红的名字呢?

马昂道,“三年之前,其实你早就名动天下了。”

玉摧红笑了,这几年他远在海外,可惜不能亲见当时的盛况。

马昂道,“这一切,全因为你以绝世的功夫,在应州大战中,一个人可以救走了威武大将军!”

那些流血不流泪的,总是情势万变的日子,那些粗犷而莽撞的军人,那一场引发危机的球赛,那个可怕的黑衣武士,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

一旦想起当年的一幕幕,玉摧红的心里竟然开始有些激动了。

玉摧红道,“那只是凑巧而己。”

马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这……其实是普通人一次难得的机会。”

当年,数万鞑靼铁骑将大明京军围困在七星堆下,情势危急异常,在千军万马之中,玉摧红救走了明军主帅威武大将军,进而改变整个战局。

玉摧红如果借此开出条件来,京军方面肯定亏不了他。

玉摧红淡淡一笑道,“升官发财非我愿。”

马昂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玉摧红淡淡一笑。

“你读李太白的诗太上心,把自己的脑子都读坏了。”马昂叹道,“当时,做为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将官,就不可能有你那么清高。”

玉摧红倒也不好反驳,作为一个平凡人,在不投降,不卖国的原则之下,追求个人升官发财,这样的想法不算过份。

马昂道,“查战虽为少将军,他以一个书生的思路带兵,遇战事时眼高手低。”

玉摧红沉吟了片刻,少将军查战人品虽然不坏,一旦面对复杂的军情,便会方寸大乱,他确实不是杀伐果断的大将之才。

“我只是想离开查战远点,马某也是爹生娘养的,没有必要陪着他这等庸才去傻傻送死。”马昂道,“所以,在应州大战之后,我立刻申请调令,改换了战区,凭战功升至总兵!”

玉摧红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马昂忽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

玉摧红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中土人士口中常说的“天下”二字,其实只是一个狭隘的概念,仅仅局限于大明国土之内。

现在,却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

马昂大声道,“做为大明的子民,首先要忠君。”

玉摧红“嗯”了一声。

马昂道,“皇上喜欢什么,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应该奉献什么。”

玉摧红是一个不错的旁听者,虽然他不很喜欢这样的话题,但还是沉默地倾听着。

马昂道,“古书有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玉摧红闻声错愕了一下。

马昂忽然长身而起,自豪地道,“所以,皇上喜欢我家的女人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小妾送上去,后来,皇上又喜欢我的妹妹,我又把马怜儿送了上去。”

马大人忽然说出这些事来,让玉摧红都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了。

马昂道,“能为皇上分忧,让皇上开心,马某人为此自豪之至!”

玉摧红摸了摸鼻子,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只能叹,上层社会的想法,他确实理解不了。

马昂道,“马某人如今官居户部尚书,仍然低调爱民。”

讲到此处,马昂的胖脸之上发着光,他的神态间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尊严和高贵。

玉摧红忍不住干咳了一声,看马昂如今这趾高气扬的样子,简直好像随时都等着哪位下民跪下去吻他的脚趾头。

马昂忽然痛心道,“他们一直在诋毁我。”

这个“他们”可能指新“十八虎”,也可能是其它人。

玉摧红仍然无语,为了保住官位或者是升官,送完了自己的小妾又把自己的妹妹送上去,这种事情,也只有马昂能做得出来了。

马昂道,“你说,我做错什么了吗?”

玉摧红忽然问道,“您的妾和妹妹是心甘意愿去的吗?”

马昂道,“心甘情愿,觉得无尚荣光!”

玉摧红叹道,“只要你……没有准备伤害到任何人,那,你就没有做错什么了。”

马昂忽然踉跄冲到他面前,用双手扶住他的肩,一双发红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感激的热泪,连声音都已哽咽了,道,“谢谢你的理解,谢谢,谢谢你……”

他拉着玉摧红反反复复不停的说着这两句话,也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

弄得玉摧红的鼻子都有些发酸了。

雄鸡开始在远方打鸣,大地却还是沉睡在一片灰灰蒙蒙的晓曙里。

天,就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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