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忽然有人摇着头,道,“天妇罗太油腻了,这味道倒还真是一般。”
天机明镜先生笑道,“未请教,您是哪一派门下?”
听风轩里,布置有二十四个席位,坐在这二十四个位置上的,都是当代最出色的年轻人。
如唐寅,祝枝山等江南四大才子,如统万城少主钟铂鑫,岳戴梓等这一类的世家子弟又是军火专家,又如玉摧红等名门之后。
反而是面前这位,天机明镜先生没有一点印象。
搭话之人,头上戴着一顶金缎镶嵌珍珠顶冠,身上穿着一件刻丝反万字锦底滚花袍,外面套着紫缎子绣五彩坎肩。
他的脸也像是珍珠般光滑圆润,挺直的悬胆鼻梁,眸子漆黑,嘴唇却红如樱桃,不笑时脸上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
众人看见这个人的这张脸时,不免也要啧啧称奇。
除了燕归云之外,金陵竟然又多了一个这样如花似玉的人。
众人都知道,论世间美貌男子,燕归云当属第一,他每一次以真面目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时候,女子们瞬间就会方寸大乱,展开疯狂追逐,必定惹出一场灾难性的事端,不得己之下,燕归云只能用生铁面具遮挡头面。
加之这位“金陵第一少”自从他火烧应天府衙门之后,行踪更加诡秘,所以,江湖人只传闻燕归云长得漂亮,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面前的这个男子,却与燕归云的风格截然不同,他的温柔优雅有些做作,却丝毫不吝于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柔美。
他眉宇间带着三分傲气,道,“有什么比得上岳州的美味?”
天机明镜先生道,“哦?”
那男子道,“平江火焙鱼、长寿蒸盐菜、南江黄鳝面、七彩龟,湘云鲫鲤、全家福、麻辣野鸭、椒盐鳜鱼、红烧鳝片、洞庭腊野鸭条、龙女斛珠、庭鲴鱼肚、君山银针鸡片、巴陵全鱼席、翠竹粉蒸鱼、庭鲴鱼肚、洞庭腊野鸭条、巴陵全鱼席、虾饼,哪一样不比这些美味百倍。”一样一样,他对岳州的风味如数家珍。
偏坐一隅的唐寅眼珠一转,忽然抚掌笑道,“高见,高见……尊下一定是丐帮岳州总舵的啦。”
这美貌男子傲然道,“裘千羽。”
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似乎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他一说完,并没有得到大家很热切的反应。
天机明镜先生为免现场太过尴尬,故意问道,“年轻人,你如何称呼裘宗翰裘副帮主?”
这美貌男子道,“他是我叔叔。”
裘宗翰家族常年占据岳州,此人既然是裘宗翰的侄子,对岳州的美食如数家珍便很容易理解了。
天机明镜先生忽然问道,“请问,你是如何进入的秋叶山谷?”
裘千羽道,“本公子在岳州只听说秋叶山谷的“月旦之评”有点意思,所以就来了。”
天机明镜先生慢慢道,“谁是举荐人?”
裘千羽道,“本门长老,丐帮金陵分舵主金木柯。”
唐寅在一边笑道,“这样的呀,裘红雨呢,你如何称呼他?”
裘千羽黯然道,“那是我堂兄。”
唐寅道,“尊下原来是裘红雨的兄弟,那就要叫作侄少爷了,久仰久仰。”
裘千羽笑道,“啊?唐兄莫非也是我堂兄的朋友?”
谁知唐寅却早己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众人反而觉得奇怪了,唐寅恃才放旷,天下间就没有几个人被他放在眼中,他现在为什么却要拿一个死去了的“裘红雨”说事儿?
前文讲到,卅年前,丐帮与风雷堂火并,丐帮帮主史文公重伤于风雷堂前堂主郭轩辕的掌下,史文公回岳州之后吐血暴毙。
副帮主裘宗翰代为执掌帮主之位,几十年来,却总是不能扶正,主要原因就全因为他的儿子裘红雨太过好色!
天机明镜先生故意将裘千羽仔细端详一番,点头大笑道,“难怪,难怪。”
众人茫然之时,唐寅却忍不住卟嗤笑出了声。
裘千羽道,“你笑什么?”
唐寅突然顿住笑声,手摇桃花扇,这一次却是看着玉摧红笑道,“玉摧红,你只怕要和这位侄少爷多亲近亲近。”
玉摧红苦脸道,“关我何事?”
唐寅道,“交流经验。”
玉摧红道,“什么经验?”
唐寅道,“偷人老婆的经验。”
玉摧红知道唐寅又要寻机挖苦自已,懒得与他斗嘴,干脆闷头喝酒。
裘千羽却是邪魅一笑。
唐寅笑道,“侄少爷风范如此,让唐某自惭形秽。”
裘千羽昂然道,“这主要归功于我叔叔多年的教诲,在我叔叔管理之下,丐帮一直保持住良好的发展势头……那才是岳州人民的福气。”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冷笑连连,江湖人都知道,丐帮的气势本来己经不如过去,再加上裘红雨在世的乱行,丐帮早己成为江湖上的笑话。
天机明镜先生干咳一声。
唐寅仍然忍不住挖苦道,“侄少爷有了这样一副好皮囊,只怕是岳州的小娘子们……有福气了吧?!”
裘红雨在时,他自行封号“丐帮种马”,勾搭撩骚帮内众人的女眷,引出丑闻不断,帮中受害者对他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私下里才故意不将种马的父亲裘宗翰扶正。
以后,裘红雨被杀,帮众们其实暗暗中觉得大快人心。
所以讲,不单单是天机明镜先生,众人都对丐帮无有好感。
裘千羽在此时还要自卖自夸,惹得天机明镜先生有心挖苦对方一番,只因为自己又是一位长辈,不太方便这么办,干脆将言外之意由着唐寅的毒舌讲出。
铁无双却在此时拍案吼道,“姓唐的小子!”
唐寅回道,“姓铁的傻大个子。”
铁无双道,“你说话就说话,老扯上我师父是什么意思?!”
唐寅冷冷道,“没意思。”
铁无双昂然道,“我师父善于偷人老婆,那是本门的绝学,你多嘴多舌,是喝你家的水了?还是吃你家的米了?碍你小子什么事了?”
唐寅却只是冷冷一笑。
铁无双越说越气,道,“我师父他爱做什么,是他的自由,要你说三道四的,你有病呀!”
铁大爷本来是个粗人,此时若不是玉摧红用目光按压住,只怕他早已抽出量天尺冲上去找唐寅开打。
唐寅顿了一下,才悠悠道,“你有药啊?”
铁无双道,“你有病,我就有药。”
唐寅道,“你有药,我就有病。”
铁无双吼道,“你小子要多少,铁大爷就有多少!”
唐寅慢慢道,“傻大个子,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铁无双道,“你小子要多少,铁大爷就送给你多少!”
唐寅道,“傻大个子,你送多少,我就吃多少!”
……
这二人都是吃不得亏的主儿,到了这时,你一句我一句,唇枪舌剑,如同两个悍妇撒泼。
裘千羽初入金陵,没有见识到金陵人的热情,倒先看见这两位月旦之才对骂,将“月旦之评”的现场搅得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
裘千羽还想再展示一下自已,被这两个活宝一闹,反而插不上话了,蔫蔫的只好自行又坐下。
天机明镜先生由着他们吵够了,这才缓缓道,“应该上下一道主菜了。”
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只听帘外一人道:“我可以进来吗?”
声音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气。
天机明镜先生大笑道,“当然可以,快……快请进来。”
脚并没有移动,帘外又伸入了一只托住纯银托盘的手。
手很白,手指长而纤秀,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很整齐。
这只手不但干净,而且很有弹性。
众人屏息细看。
这位传说中的“东瀛第一快刀”郎贺川,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今天在和服之外系了一条白布围裙。
郎贺川双眉斜飞,满是高傲冷峭之态,先对天机明镜先生躬身一礼,道,“准备好了。”
天机明镜先生不停的点着头笑道,“好!很好……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