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薇急匆匆的赶回去的时候,狮子楼上只有了沈樱一个人。
沈樱生下来就是尊贵的暹罗公主,习惯于坐在高台上俯视众生,虽然她显得如此的年轻,但她有一种超乎平常人的冷静,看起来让人觉得她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涵薇小心问道,“他们呢?”
涵薇淡淡一笑,继续看着她面前的一堆卷宗,对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而言,卷宗上面的文字当然是枯燥的,但是她却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
“唐寅:
字伯虎,后改字子畏,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
生于成化六年二月初四。
擅,诗画。
武功强项:桃花扇。
个人简历:十六岁中苏州府试第一入庠读书。
后,中南直隶乡试第一,
次年,入京应战会试。
因弘治十二年科举案受牵连入狱被贬为吏,突发变故让唐寅丧失进取心,从此游荡江湖,埋没于诗画之间。”
她翻卷宗的手非常漂亮,纤长,清秀,而且白嫩,上面都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然后她捏起毛笔,在卷宗的尾端用朱砂加注:
“缺点,恃才放旷,不按常规,吸食五石散。”
沈樱看了又看,然后将唐寅的卷宗放在“待考察”的这个分类中。
涵薇好奇地看了过去,待考察的还有统万城少主佟铂鑫,玉摧红,祝枝山。
而岳戴梓的卷宗则与丐帮侄少爷裘千羽一样,则被直接丢进了废纸堆。
涵薇道,“为什么?”
沈樱看了涵薇一眼,以沈樱这个暹罗公主的身份,当然不会说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话。
涵薇道,“岳戴梓是大明第一火器专家,他所研发的火器技术特别先进,作工相当考究,普及运用之后,让大明的军事实力超越了所有的周边国家。”
沈樱道,“我知道。”
涵薇道,“那……公主却要放弃这么一个优秀的专才?”
沈樱道,“一个人太能干是没有错的,但是,如果他不能为我所用,就容易让人产生反感了。”
涵薇道,“您的意思是说……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要不要我先去帮您杀了他?”
沈樱淡淡一笑,道,“不许多事。”
其实这道理是相当明显的,以岳戴梓在南京兵部,或者是说他在整个大明的火器研发领域的重要性,保护他的个人安全一直是某些部门工作的重中之重,简单讲,岳戴梓自始至终一直受着有形的,无形的多重保护,秋叶山谷内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他。
当然,谁若是敢动岳戴梓,雪斋先生叶知秋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涵薇叹了口气,道,“那统万城少主佟铂鑫呢?”
统万城是一个善于制造各类武器的大型作坊,最让人感兴趣的是,它是一家民间资本,商人以逐利作为唯一的标准,统万城的行事风格当然应该是更加灵活而备实。
沈樱道,“这里面还有一些特殊的原因。”
涵薇道,“特殊?”
沈樱道,“在看这些东西之前,自己一定要做足功课,你,以后会慢慢明白。”
涵薇撇撇嘴,起身欲走。
沈樱笑道,“你真的不愿意再陪本公主讲话了吗?”
涵薇嘟嘴道,“公主说话,总喜欢藏着掖着,跟您说话,涵薇觉得很累。”
沈樱只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忽然道,“玉摧红有什么动向?”
涵薇道,“您问那个爱作死的呀,他现在中了毒,当然是躺着去江宁呗,还能怎么样。”
沈樱道,“大概多久能到得了江宁?”
涵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个问题简直是多余,以金陵到江宁之间的实际距离,如果顺风顺水,走水路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而且,今天正好是顺风顺水。
涵薇道,“很快。”
沈樱却摇了摇头,道,“这一次,快不了。”
涵薇眨了眨眼睛。
沈樱道,“大家事先似乎都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
涵薇眼珠一转,道,“您是说那个傻大笨粗的铁无双吗?”
沈樱道,“不要被他的表面蒙骗,其实,这家伙比猴子都精,而且超级胡搅蛮缠,一路上,必然会让风雷堂吃上不少苦头。”
涵薇道,“今天到不了?”
沈樱久坐乏了,命令涵薇给她捏肩,一边冷冷一笑道,“惹上了铁无双这么个瘟神,他们如果明天能够到了江宁,郭振藩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丝毫不象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对话,她们到底在图谋什么?暂时还没有人可以知道。
但她们似乎搞错了一个事情,现在与风雷堂纠缠不清的却是张三。
秦淮河里,水光山色,掩映半湖莲荷。
本来是风景怡人。
郭振藩正要与张三隔水理论。张三却不搭理,大叫道,“玉摧红,玉摧红!!!”
玉摧红如今病体缠绵,哪有力气回话。
张三愤然道,“郭振藩,你好狠,玉摧红那家伙还欠着张三哥的银子呢,你怎么就把那小子弄死了呢?”
郭振藩被人白口栽赃,现在又不方便把玉摧红拉出来作证,一时之间,风雷堂主只差没有气破了肚皮。
好一个做作的张三,忽然从腰中抽出一条白布缠在头上,盘腿往船上一坐,口中哀声唱道,“车无辙,马无鞍。雷无电,炮无烟。人无信,道无边……”
歌声凄凄凉凉,悲悲切切,做得如丧考妣一般。
郭振藩被惹得心头火起,不由生起了杀心,只是他和这一班风雷堂的徒众们大多是西北人,本来不善涉水。
张三又刻意与他们之间保持了半条河的距离,个人凭轻功是绝对不可能飞到他的船上。
郭振藩看看左右,想到韩方是南方人,命他涉水追拿张三。
韩方为难道,“六爷,我现在正负责着饮马呢。”
郭振藩脸色一沉,道,“速去!”
韩方试试水温,这才不情不愿地在隐蔽处脱衣下水,这厮的水性尚可,无声无息地游到了张三的船边。他口咬铁骨扇,刚将一只手攀中船舷,还未及起身,张三顺手一桨打中了他的手背。
所谓十指连心,韩方受了沉重的一击,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眼泪却滚了出来。
张三口中又唱,道,“……天无语,地无安。忍看江河水流断,不忍稚子唤亲单。纸钱三片,心香一瓣,且悲且叹且无言,伤残复伤残……”
韩方咬咬牙,又要登船,张三的桨叶不偏不倚地打中他头顶。
如此反复数次,韩方受尽了折磨,正准备破口大骂。
谁知道,忽然听得几声马匹悲嘶之声,风雷堂乘驾的骏马们一匹匹翻身滚倒,口吐白沫。
负责饮马的十几名风雷堂徒们连声呼叱,出刀出掌,却对那暗算马匹之人无可奈何。
原来,张三上前纠缠的时候,其实是分散众人的注意力,铁无双正好乘隙下毒,也幸亏铁大爷是爱马之人,舍不得要了这些良驹的性命,只是给每一匹马强行灌食了一把巴豆。
郭振藩发觉之时,看到自已的座驾在倒地之时眼望自己,流露出恋主的凄凉之色,想到乘坐此马日久,此番千里南下,日夜不离,不料却中了铁无双的算计,风雷堂主胸口热血上涌,激发了英雄肝胆,一声长啸道,“铁无双,你有完没完?!”
铁无双手攥量天尺,连划七八的大圈,将围攻自已的风雷堂徒众逼退,这才好整无瑕道地道,“条件很简单,交出我师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