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査心桐为父亲送葬完毕,这才便回到秦府。
大小姐本拟寻到夫君一支商量,让秦子墨在官场上施展些手段,看如何解了江宁及乌衣巷之围。
只是这位江宁知府秦子墨左等不到右等不到,査心桐恍惚睡去,却忘了铺被盖,醒来时微微有些咳嗽,秦知府公门有事又一夜未归。
想及小莞在时的种种,査心桐胸中郁结,自然喊得丫鬟来骂上一顿。
这丫鬟不是她从查府带来的,如今竟然敢与夫人顶嘴,査心桐气不打一处出,踢了丫鬟一脚。那丫鬟也是体弱,着了查心桐那一脚当即便晕死过去。
査心桐方记起,已经到了第二日,也不管那丫鬟的死活,院中不见查府派来的车马伺候,气急了的大小姐跃马直奔乌衣巷。
赶到时,已是日上三竿。
查家乌衣巷外,几天前,早己经全部换上风雷堂的门众把守,众人本来就识得查大小姐的面目,自不阻拦。
查府大院之外,风雷堂刀剑林立,查府外院,几百号人满头带孝者站成一片,当中而坐竟然是满身缟素的查琪帧。
“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査心桐揣揣问道。
查琪帧满面哀容,懒做答复。
“大小姐,不,知府夫人,这样事情小查公子难以启齿,便由我韩某说吧!”韩方嘿嘿一笑。
查心桐狠狠瞪了他一眼。
查琪帧咳一声为号,老管家查良上前,手中端着白玉托盘,上面整齐码放三十六本镶金名册,此名册覆盖乌衣铁卫和雪枪卫队,乃是查府内外所有布防人员的总名单。
小厮丫环在巷道当中铺上波斯跪毯,査心桐再不能忍,大声道:“查琪帧,你怎么可以……?”
“爹爹横死,现在凡事自有我来权衡!”查琪帧一摆手,道。
“我江南查家儿女,从来只有力战至死,没有苟且偷生之徒。”查心桐怒道。
“你一个嫁出门多年的女子,在此多嘴多舌,来人,与我轰她出去!”查琪桢喝道。
两个粗壮佣妇闻声上前,架住大小姐的双臂。
査心桐激怒交加,双臂一振,将两妇人振出丈许。
大小姐厉啸一声,身形如电,直奔那镶金托盘!能够阻拦她身形的高手在查府中大有人在,只是大家顾忌着主仆身份有别,一时无人敢挡。
眨眼间,査心桐到得托盘面前,伸手欲抓那名册。
查琦桢使个眼色,查成贵合首横身一闪,鬼魅般晃到白玉托盘的前面。
査心桐嘶声道,“查成贵,老爷尸骨未寒,你就想犯上作乱吗?”
查成贵面带愧色道,“小姐见谅,如今老爷归天,我等只听少主人的号令。”
査心桐待要再夺名册,查琦桢冷哼一声,查成贵只好单掌一格一振,也不见他使多大气力,査心桐已落叶一般被甩在院子当中。
早有查府的女佣上前,由得査心桐一路哭骂,也是架了她送出乌衣巷。
查琪帧由左右扶起,接过托盘,查少主咬咬牙,双手高举过顶。
噗通一声,查家门下陪着跪翻一片。
查良当中而立,吼一声:“献名册!”
老管家话未说完,韩方忍不住折扇捂嘴卟哧一乐。
查良闻声,忽然手捂胸口哎呀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自己先瘫倒在地上。
查府众人跪服一地,韩方和齐圆冷眼旁观,唯有一个少主子查琦桢依然孑立当中。
风雷堂中人虽然也有逼迫这位新晋家主下跪之心,只是顾忌查琦桢之国子监身份,如今之事锦衣卫己经介入,江湖中人也不便对这位天子门生太过造次。
大局已定,郭镇藩也不想凡事做绝,将镶金名册随手翻翻丢在一边。
韩方吃吃笑道,“失去玉非寒庇佑的江南查家,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闵十三闻声狠狠瞪了他一眼,韩方这才省悟,廿四年前,乌衣巷,六爷的亲爹可是惨死于玉非寒的剑下,自己图着嘴巴痛快,触及了六爷的痛处,也是作死。
幸喜郭镇藩并未在意,对众头领道:“走,大家陪我去瞻仰一下查一清的金人像!”
据史料记载,1257年,1284年,1287年蒙元数十万铁骑分三次进犯小国安南。这三次均已失败而告终。
安南陈朝虽然取得胜利,但是自知自己与蒙元实力相差太过悬殊,随即派出使者入元,请求按前例向元朝朝贡,献上安南王的金制跪像,谢罪乞和,并送还俘虏。元忽必烈亦无心恋战,应允和议,双方便恢复宗藩关系。
此为前朝旧事,以郭镇藩之重武轻文应该知之不祥。
此次风雷堂逼江南查家进献家主跪像,应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但是,忽必烈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恶气,在去世前有意以越南国王不肯来朝为口实再度兴兵侵越,但是他却在计划还没实行前,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