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奥船长忍不住问道,“古铁雷斯铁无双大副说到建文四年时,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铁无双刚才讲古时,表面上情绪高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其实细节上他相当注意。胡里奥船长能看出对方眼中瞬间的痛切,观察力果然是细致入微!
伊萨贝尔迟疑道,“建文四年……大明成祖皇帝登基,好象杀了一个叫铁铉的……”
加西亚玉摧红欲言又止地点点头,伊萨贝尔识趣地走开。
加西亚玉摧红这才面容一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通分析,胡里奥船长连连点头。
最终胡里奥船长大力握住加西亚玉摧红的手道,“从今天开始,胡里奥船长在南京内的一切活动,由你操盘。”
加西亚玉摧红眯眼看着窗缝透过的一抹朝阳,道,“操盘之事,明天再说,加西亚现在的最重要的工作,是要把这位醉得象猪一样的维多利亚小姐先送回家。”
朝阳初升,伊萨贝尔帮着把维多利亚封铃舞小姐扶上胡里奥船长的那辆超豪华镀金马车。
她也懒得收拾酒吧内外的一地残局,自顾上楼休息了。
这一夜,路一闯和符海尘也是彻夜无眠。
见二人回转,路一闯赶忙吩咐丫头将封铃舞搀入客房。
玉摧红这才伸伸懒腰,随口问一问燕归云现在的情况。
路一闯道,“燕公子一切安好,不知我家女主,昨天晚上有没有给你造出甚么麻烦?”
玉摧红笑道,“封姑娘其实很可爱,她也是喝美了,在伊萨贝尔酒吧门外的花坛边,说自己是一棵幼苗,要我们挖坑把她用土埋好,她要散叶开花了。”
女主的糗事,路一闯身份受限不便多做讨论,转口道,“这,路某现在应该称呼你为,玉摧红玉少侠,还是葡国加西亚先生?”
玉摧红笑道,“风雷堂还在四海通缉,那个弑杀伯父查一清的嫌犯玉摧红。路前辈若不嫌麻烦,还是叫我一声加西亚吧。”
路一闯陪着一皱眉,道,“我很奇怪,查一清虽致仕多年,仍算大半个官场中人,如今你有杀害查一清的最大嫌疑,为什么,始终不见有通缉玉摧红的缉捕官文发布。”
玉摧红道,“前辈怀疑我有强大靠山,能在暗中捂住此事?”
路一闯道,“错!路某怀疑,查琦桢根本就没有报案。”
玉摧红略一错愕,才想到,现在的江宁知府秦子墨,那可是查一清唯一的女婿,这岳父被杀之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什么至今也不见江宁城派发出来的海捕公文?
各种疑惑,二人如今偶然去想想此事,反而更加一头雾水。
路一闯道,“目前,唯一的真相暂时只有一个。”
玉摧红道,“愿闻其详。”
路一闯笑道,“真相就是……只怪,加西亚先生的两撇胡子长得实在太帅。”
玉摧红朗声笑道,“惭愧惭愧。”扬长而去。
……
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乞头赖八风风火火地奔回时候,金木柯依旧裸身泡在木桶之中。
自从悦来客栈打秋风失手之后,金木柯心里就落下了病,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洗浴,每块肌肤每个毛孔之中,都有挥之不去的腐臭气息。
赖推大门,喊道,“舵主,大事不妙!”
赖八因为多嘴被马班头一鞭抽掉几颗门牙,导致开口漏风严重,如今情急之下,表诉得更加颠三倒四。
金木柯耐心听了半天,依旧不知所云,怒道,“急甚么,喘几口气,慢慢说。”
赖八连说带比划,半天才说清:今日,丐帮金陵分舵的几百子弟受金舵主指派,在应天府衙门前重重地恶心了马班头一把时,赖八因养伤未去。乞丐吃百家饭长大,自然身子骨比平凡人皮实许多,入夜时,赖八终于能爬起床来,赶忙像平日一般,驱策着手下一群未成年的小花子们,去金陵各大消费场所门前乞讨揾食。
金木柯叱一声,道,“歌女拉客,花子乞讨,自古如此,这阵子,记得别去招惹悦来客栈就成了,有甚么事可以大惊小怪的?”
赖八含糊道,“今夜,我们刚将手底下的小花子们的乞讨地点分配指派完毕,麻五就带着一群捕快过来砸咱们场子?”
金木柯闻声好笑,“破碗一敲,四方乞讨,”丐帮做的从来是无本买卖,哪需要什么场子?
赖八讲得额际青筋暴起,道,“也不晓得怎的,麻五带着应天府的捕快们穿街走巷,不分大小。见了花子模样的就抓。”
金木柯骂道,“麻五办事那是马班头点了头,可,马班头的眼睛是被白日里闹事的那帮歌女砸青的,凭什么抓老子们出气?赶快去查查,今晚被抓了多少人?”
赖八眼眶红红道,“两个时辰不到,金陵城内的大小花子们,被捕快们抓了过半。”
金木柯沉吟道,“看来,马班头这次是要跟我玩真的了。”
赖八道,“若不是我见机开溜跑得快,早被捕快们拎住一通暴打,审也不审,直接丢进应天府的大牢。那时候,舵主面前,连一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了。”
白日里,捕快们在应天府衙门前受辱,导致士气低落,马班头下令明天才去抓捕花子们泄愤。
麻五率领杂役在府衙门前洗地,越洗越是心火难平,洗地结束后,连夜召集捕快们满街抓捕乞丐。
捕快们本来窝了一肚子晦气,如今大家得到马班头的授意,自然善用工作之便,见了乞丐们,便如同鳄鱼闻到血腥一般,连抓带打,恨不能一夜之间将金陵的乞丐们全数抓尽。
赖八沮丧道,“不是讲好的,金陵是法制之地吗,我当初加入丐帮,就是看见不少同乡都是通过勤劳乞讨,几年下来,回乡盖大宅子,买地,风光无比。”
金木柯好气又好笑,道,“有理想。”
赖八忍不住哭出声来,道,“我辛辛苦苦调教出这群小花子,还指望着靠他们赚钱呢,现在全被捕快们抓走了,为什么……这世道就这么艰难呢,衙门里的燕知府,就不让咱们快乐的乞讨致富了吗?!”
金木柯当然知道不关燕知府的卵事,赖八狗屁不懂,没看出来这全是马班头搞出的鬼名堂,捕快们就是准备通过罚金爷来创收!
金木柯自顾从装满热水的木桶中走出,又用一桶冷水迎头冲下,这才擦身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