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平走回自己座位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江米,等看到江米一脸胸有成竹的淡定样子,顿时对江米有了些信心。
卷子从前面桌位上一个接一个的往后传。
江米虽然个子小,因为插班,又不经常来,便被安排在了后面。从讲台上看,便只能看到一个头发顶。
为了防止江米作弊,顾老师特意走到江米座位旁边站着监考。
江米不以为然。把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开始提笔答卷。
相对来说,这份卷子难度很大,一开始的填空题就让很多同学脸上露出困苦之色。等到答题结束,同学们那表情简直是一个惨不忍睹。
老顾抱着卷子走的时候,脸上是笑眯眯的。
有同学看到,以为老顾是幸灾乐祸,纷纷暗骂老顾不是东西。开学第一天就给他们找不自在,打击他们积极向上的学习情绪。
只有老顾自己知道,他笑是因为他看到,江米的确是厉害,小丫头竟然把卷子上的题都答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全部看完,但是凡是他看到的,小丫头都给答对了。
“嘿嘿,这丫头,果然是个小天才啊!”
等他批完卷子,老顾忍不住心花怒放,拍案叹服。
这水平,在班上没得比,去县里也很有戏。
怪不得两个校长那么宠,这样的学生就得好好宠着。
这次数学模拟测试,全级部八十分以上的仅有六人,聂卫平其实考的也很不错,八十六分,但是却没法跟江米比。
江米是整个梨树镇中学初三年级唯一个考了满分的学生。
拿到卷子的时候,聂卫平禁不住脸上露出苦笑。
看来他选择去当兵是对的,跟这丫头一起上学,会让他颜面无存,因为每次考试都会很打击他的自信心。
江米奶原本因为江米把家里东西一扫而光,还私自做主卖了猪鹅导致江远明兄弟俩被人打伤,心里是恨着这个孙女的。
可当她从中午来领饭的学生口中,听说江米考试得了第一的消息后,在食堂里便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天,江老太特意从自家带了几个豆沙馅饽饽,趁着上午空闲的时候,找到江米的教室,却没想到江米这天竟然没有来。
江米奶手拎着包有些气急败坏地回了食堂后灶房。
她找江米当然不是为了单纯给孙女捎吃的,而是为了学校食堂做饭的事。
学校开始中午在校吃饭的学生大约十来个,江米奶自己干,虽然有些吃力,但也能干的来,而且很有些油水可捞,可后来吃饭的学生又增加了十多个,江米奶就干不动了,学校无奈之下便又雇了个做饭的老头。
厨房里多了这么个人,江米奶再想偷偷带东西回家就有些碍手碍脚了。
尤其是老头从前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干过,炒菜做饭很有些门道,力气也大,发面揉面蒸馒头蒸包子,炒菜啥的,基本上一手包揽,江米奶除了择菜洗菜洗碗,其他都插不上收了。
江米奶深深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听到孙女在学校这么露脸,就想让江米给校长说说话,把那老头撵走,她一个人干不动,可以让江小姑也来学校食堂干嘛。
等到挨到学生们吃完午饭,江老太便跟做饭老头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镇子上看望孙女
老头姓王,听说江老太孙女就是那个学校里神话一般的天才少女,赶紧让江米奶走,很痛快地把刷碗的活接了过去。
江老太提着几个豆饽饽,又偷偷往里面加塞了几个食堂里的白面馒头,回头看看老王头,见老王头一直低头洗碗,便提着兜绕过后面的家属区和一大片菜地,从学校后门出了校园,沿着学校北面的一条小路往江米家走。
她虽然没去过江米租的新家,可也听老头子和江小姑说过,就在镇子东北面,从后面数第三排第二家,院子里有棵无花果树。
无花果树在梨树镇可是不好养,大多在幼苗期挨不过冬天就给冻死了。江米租下的这个院子里的无花果树,在镇子东北面这片人家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位置十分容易找到。
江老太看到那棵无花果树后,确认了一下门脸,刚要上前敲门,就听到院子里突然传来江小渔尖厉的叫嚷。
“烫死了!烫死了!啊!啊!啊!好烫!”
江老太一听,脑子嗡地一下,顿时想起去年秋天江小渔被江二叔烫伤的恐怖样子,惊惧之下,轰地一声推开了虚掩的街门,猛然闯了进去。
江米正在家里用各种强身健体作用的中药材,熬煮了药汤给她弟进行药浴。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药浴,江米水温也控制的很好,只是因为室温相对低,乍然进到盛满药汤的浴桶里,会让人感觉不适应。
加上江小渔咋咋呼呼的性子,江米奶一下子误会了。
江老太听着声音急三火四冲进灶房,见江小渔被江米整个按进雾气滔滔的大木桶里,顿时急赤白脸地冲了上去,一把将江米丢到一边,赶紧将江小渔从木桶里提了出来。
江米不防备,被推得一个屁股墩墩在地上,等看清是她奶,禁不住愣了一愣。还没来得及跟她奶解释,就听她奶嗷嗷一嗓子咒骂起来。
“你个天杀的扫把星!你咋这么黑心烂肺?你爸你叔让你害的现在都没好,你又要祸害你亲弟弟!当初就该着把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摁进尿桶里溺死!”
“哎呀!”江小渔刚刚适应了一点桶里热水的温度,突然又被提出桶来,禁不住吓了一跳。
“奶,奶,咝,好冷!你快松手!”
江小渔有些不明白她奶怎么突然冲进来骂人。给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扒拉她奶的手急着回桶里去。
“我是给我弟在泡药浴,我怎么可能害我弟!”
听她奶恶毒的辱骂,江米有些火。虽然知道她奶可能是误会了。可是再误会,一个当奶的也不该这么辱骂自己孙女。
人心是肉长的,再拥有如何坚强的外壳,也禁不住亲人反复往那最柔软处屠戳。江米觉得心口血淋淋的疼。
呵,或许在她奶心里,她这个孙女就不该下生吧。
“啊?泡药浴?这大冬天的泡什么药浴?”
江老太见江小渔一副急吼吼往桶里钻的样子,又闻见桶里散发着一股浓郁得中药味,方才恍然自己可能闹了误会。
江老太赶紧松了手,看着江小渔敏捷地蹲回桶里。想想自己方才情急之下骂出来的不堪话,脸上不由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