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权坐在正对总部大厅的办公室处理公务,门卫领着刘铭过来“铛、铛、铛”的敲门。
“请进。”是他那标志性没有起伏的嗓音。
“丁队长好!”刘铭下意识的就立正敬队礼,浑然忘记自己离开三大队已经好些日子了。
丁权的办公室永远都是简洁的风格,一张木桌对着放了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杯茶与堆积如山的公文。
唯一勉强算是装饰的是挂在墙上的标语,上面用正楷写着“听指挥,良作风,打胜仗。”看起来威严十足。
“刘副主任好。”他抬手回了一礼。
“请坐。刘副主任有什么急事儿吗?”
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顺便从旁边取下一张表格细细的查看。
“三大队四组一级执法员蒋婉婉失踪了,我怀疑这件案子跟小刀会有关。”
刘铭说的不卑不亢,双手递上自己的报告。
“哦?”丁权似乎来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表,接过装着报告的牛皮袋,不过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还有其他事儿?”丁权看刘铭交了报告还没走,多问了一句。
刘铭知道这是逐客令,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事关朋友安危,请丁队先看报告。”
丁权用奇怪的眼神撇了他一眼,看的刘铭冷汗直流。一个预备役办公室的副三级干部要求三大队最高领导先看报告,这未免有点太不懂规矩。
不过丁权想起了之前刘庆远的反常,破天荒的准备拆开牛皮袋。
牛皮袋上的密封条完整。他扯开了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平铺在桌上,袋子里有些是画像,有些是正文。
他极快地翻阅那些文件,他的双手忽然变得极其灵活,一张写满的纸张在他眼睛面前只会停一到两秒。说是一目十行也不为过,但是画像与正文在双手间飞速的滑动,两者不停对比显得极为专业,墨黑色的瞳孔收缩得极小。
刘铭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
“为什么你会认为蒋婉婉暂时没有危险。”丁权放下手中的纸张,收敛起微笑,面无表情的提问。
刘铭一愣,他没想到丁权仅用了两分钟就看完了所有的报告,并且还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正好刚才他在车上仔细分析过。
“蒋白绵告诉我这个事情不是蒋婉婉自己心血来潮的。但如果说这个计策是她联合她盐商老爹出的,那账本上的流水是怎么来的呢?青头鬼比猴还精,一本假流水过不了他那关。就算他当时走了眼没能反驳,但是现在他还没被放出来,一大队的人又不是饭桶,他们经济犯罪科的人各个都是内城研究所出来的,一假账本不可能顶这么久。”
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
“那说明虽然这是假账册但里面是真流水,确确实实有着袍泽盐店作奸犯科的证据。而小刀会这些天致力于当搅屎棍子,这本账册很久可能就是他们交给蒋婉婉家的。这么一想,蒋婉婉就安全多了,他老爹活得好好的,要杀人灭口也是灭全家啊,单杀一个蒋婉婉无疑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可吴事已经被逼退位了。”
丁权的消息渠道显然比刘铭的要好的多,昨晚上小刀会传奇人物范德兴刚刚出面逼宫,情报隔了五分钟就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刘铭挠挠头,他没懂丁权的意思。
“就是说,假设绑架的人真是吴事的话,他现在已经跟小刀会没有关系了,换言之,他也不怕给商会埋雷。”
丁权耐心的给他解释。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刘铭更迷惑了。
“如果你对嫌疑人的心理感兴趣的话,我建议你去内城图书馆去看一本叫《犯罪心理学》的书,很不错。”
丁权懒得跟他解释袍泽会和治安局在给小刀会施压的问题,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刘铭装作看不懂端茶送客的意思,脖子一梗:“丁队,我想申请参与这次任务。”
丁权见他不依不饶也没有生气,把手一摊,无奈的说:“预备役办公室的工作就这么闲吗?”
“到也不是......只是毕竟这件事情是我当时疏忽了......”
“是因为这次蒋婉婉的负罪感,还是说半个月前的看着队友死在你面前的无力感?”
丁权语气平和,语义如刀。
刘铭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很欣赏你现在的眼神,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撕碎食尽的感觉。”
丁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副主任你就放心吧,三大队的能力远比你想像的要恐怖的多。”
“丁队,那我就先告辞。”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刘铭再纠缠下去就算是自己不懂事了。
他给丁权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刘铭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盥洗室,在洗漱台上捧起一把透心凉的水浇到脸上,再狠狠地揉搓自己的双颊。
反复几次后,他抬起头盯着镜中的自己。
除了脸上被搓的通红,其他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刚剪的短发还是那么直直的冲向前,面孔一样的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然而丁权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改变,从与吴事狭路相逢的那一夜大火开始,从幻觉中汲取出力量的刘铭像是从冬眠中复苏了。
他对着镜子用手微微的拉起了嘴角,毫无笑意的眼睛里侵略性十足。
前几天刚刚放松了一口气,但是天上的怪物,地上的敌人像是扯不掉的牛皮糖,一桩接一桩的追上摸爬滚打的自己。
压力与紧迫感与获得力量后的迷醉感,令他的身体与心理开始发生显著的变化。
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这点,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强烈的愧疚和复仇感所刺激,似乎被吴事的前代遗物一棍子打裂厚重的冰层,另一个自己从裂缝中迸发出来。
不知不觉中他谨小慎微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他想自己主动闯入这场赌局里。丁权确实说的对,他现在心里总是藏着一股暴虐的劲儿,恨不得把这里所有心怀鬼胎的人按在地上摩擦碾碎。
他想看到他们的丑态,他要听见他们的哀嚎。
所以他不会听丁权的,敌人在明,他在暗。
这一局,优势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