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尊重江瑶的正义感。

说到底她一心为民除害的人设，是他所赋予。

黑水林蟒妖，战力大致相当于炼气四至五层，加上妖族天生体魄强大，并占据地形优势，对江瑶来说将是场苦战。

余然随行，既防止出意外，也能找机会验证炼气十三层大致是什么水平。

见江瑶一身劲装，腰挎破邪，背搭长弓，他点头夸奖一句：“准备倒挺周全。”

江瑶只当他在讽刺，毕竟眼前这位公子哥一袭华丽长衫，手里提着把镶嵌宝石的短剑，春游似的。

“这块生牛肉里下了剧毒，用药草处理过，会散发吸引蛇类的气味。待蟒妖咬钩，我们再动手。”江瑶提了提手里的大包裹。

“全凭你定。”余然相信专业人士。

以二人目前的境界，脚力远胜马匹。

待进入黑水林范围，脚下土地受蟒妖影响，多是成片的淤泥沼泽。

林中瘴气缠绕，天色昏沉，江瑶催发接触不到一天的《寒影诀》，寒气自足底蔓延。

冰块冻实脚踩的地面，避免陷入泥沼。

余然有学有样，多亏江瑶的指导，他用起《寒影诀》不差多少。

周遭寂静无声，因为蟒妖的存在，附近体型稍大一些的动物全部销声匿迹。

“破邪的进阶，必须由刀主亲自斩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余然的声音压过寂静。

“好。”江瑶点头，余然肯作为保底，已经比预想的独自前往要好很多。

“谢谢。”她别扭地小声补充一句。

蟒妖夜间活跃，倒不必担忧半路遇袭。

眼见四周瘴气浓郁发紫，江瑶拉起黑色面巾，蒙住口鼻和半面脸庞，“就在此处吧。”

她找一棵粗壮榆树，把装有牛肉的包裹扔在树下，再三两步登上高处枝杈，示意余然准备狩猎。

余然纵身一跃，跳到另一颗树上。

二人默契地运转《寒影诀》，身体周围同时结出白霜，掩盖住生命体征。

一颗石子飞过，江瑶精准击中树下包裹的封口。

密封许久的特制牛肉，顿时向四方弥漫一股极其刺鼻的气味。

余然拿袖口遮住鼻子，结果用处不大，索性利用炼气技巧，封闭掉五感中的嗅觉。

妖物化形前，灵智有限，极大概率吞下诱饵。

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树下的腐叶渐渐出现隆起的痕迹，地面如同水流软化起伏，沉眠中苏醒的蟒妖潜入此处！

余然和江瑶屏住呼吸。

一颗巨大蛇头探出地表，两只椭圆形直立瞳孔红光毕露，蟒妖悠悠匍匐至牛肉前，蛇信子吞吐不定。

江瑶正等它一口吞下牛肉，不曾想倒三角蛇头蓦然抬起！

人蛇四目相对！

紧跟着，两人合抱粗的蛇身调转方向，拔地而起，巨口直取树上隐藏的江瑶。

异变突生，江瑶脚踏粗枝借力，以惊人的临场反应力避过蛇头。

一把绿色粉末自她手中挥撒，从侧方糊住蟒妖的一只赤眼。

不知粉末是何成分，蟒妖蛇头一顿，竟止住了去势。

趁此良机，江瑶半空中身形扭转，违反物理规则似的刺出苗刀破邪。

锋锐刀锋划出一串火星，斜斜刺中蛇眼，刀尖没入其中。

她双手握住刀柄，暴喝一声，大力拧转刀柄，朝深处捅去。

体型庞大的蟒妖吃痛之下，全数蛇身破土而出，疯狂扭曲摆动，欲将头上挂着的渺小人类甩出去。

它这一动，周遭树木全部遭殃，一根根被拦腰撞断，余然所在的那一棵也不例外。

他跳下树，拉开距离，远远为江瑶压阵。

蟒妖无暇顾及多出的修行者，继续与持刀的江瑶缠斗。

眼看无法直接压制，江瑶果断抽刀，飞身退至安全身位，转而拈弓搭箭，箭箭专找蟒妖受伤的蛇眼。

箭尖事先涂过毒，不过寻常弓箭难以穿透蛇身的鳞甲。

近身刀，远攻箭，江瑶的周旋套路极有章法。

“一只占据地利的蟒妖，当初官府精锐尽出，哪怕带队修行者实力差了点，绝不可能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余然悠闲地背着手观察战场局势，自言自语道：“所以，蟒妖数量应该不止一条。”

接着，他回过头，眼神下垂看向地面，一身炼气十三层的气势攀升顶点，“你说，是不是。”

潮湿阴暗的地表，出现阵阵波动。

在此潜藏已久的另一只蟒妖，见状直接放弃背后偷袭的主意。

它埋低身子，立马调转蛇头朝地底深处钻去。

妖兽的危机本能，催促它跑得越远越好！

“哼，想逃。”

余然让江瑶的战斗勾起战意，自然不会放过近在眼前的猎物，况且江瑶抽不出余力对付第二只蟒妖。

他一步踏出，不再克制体魄力量，向着蟒妖跑路的位置，全力挥出一拳。

前无古人，炼气十三层的霸道一拳。

狂暴的灵力八方倾泻，无色拳罡宛如实质，于空气中摩擦出刺眼光芒。

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周遭泥土树木尽数化作虚无。

光芒散去。

沼地上露出无法合上的骇人空洞，丝丝缕缕白气自其中升起。

收拳，站定。

余然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被撕扯成碎片的衣袖。

力道掌控仍需打磨，起码要做到不波及自身。

不然总换衣服不是个事。

夸张的余波震散了漫天瘴气，林中光线甚至亮堂许多，另一边陷入苦战的蟒妖和江瑶同时停下争端。

一人一蛇忍不住惊恐地看过来。

什么鬼动静？

最恐慌的要属蟒妖。久久拿不下持刀的人类，准备等同伴的驰援，结果同伴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凭空多出一个大洞。

如果它修炼有成化成人形，此刻的动作一定是吞口水。

“你们，继续。”余然挥手示意。

好兄弟，下次给你报仇！

存活的蟒妖反应过来，毫不犹豫潜入泥沼。

“哼，想逃？”

江瑶一跃而起，长刀破邪锋芒毕露，直直钉入蟒妖的三角大脑袋。

战意全无，饱受剧毒和刀箭折磨的蟒妖终于挺不住，无声嘶吼，庞大的蛇身僵成一块。

破邪的致命一击，为蟒妖生命画上句号。江瑶拔刀，保险起见，换个角度再补上一刀。

断定蟒妖生机全无，她才从蟒妖脑袋上跳下，依靠《寒影诀》清洁一番衣物，以及素脸上沾染的泥点。

手中破邪也自主蒸发掉刀身血污，妖异红光掠过刀尖，锋芒更甚。

“打得不错。”余然适时走到江瑶近前，笑道：“破邪果然有所进阶。”

战斗赏心悦目，不愧是主角。

江瑶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笑意，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余然一拳打出的狼藉之地，张了张嘴：“方才，发生了什么？”

“蟒妖有两条。”余然指了指地上的空洞，“那是另一条。”

江瑶抿嘴，沉默，内心震惊不已。

百般周旋，不如人家随手一击。

余然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这次真的感谢你，我一个人面对两只蟒妖，不可能活下来。”江瑶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