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看着摔在自己面前的黄有德，微皱眉头，示意自己的长随：“快搀黄大人起来。”

华三快步上前，扶起黄有德：“黄大人，您受惊了。”

黄有德在燕王面前从马上摔下，脸上忽红忽白，十分难看，又见燕王不怒自威，被吓得架子也就端不起来，向燕王施礼：“老王爷，下官有礼了。”

燕王看他一眼，伸手虚扶：“不必多礼，请随老夫到王府用宴。”

燕王一甩袖子大步向王府里面走，姬元吉走到黄有德身边，加重语气：“钦差大人，王爷请您请府呢！”

黄有德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他挺挺胸脯，将手背到身后，跟着燕王进了正厅。

燕王早居中而坐，黄有德被让到上首，众人分宾主坐定，王府的下人端上酒菜，燕王端起酒杯：“黄大人，燕京塞外偏远之地，酒菜粗鄙，见谅了。”

黄有德也端起酒杯，看看不过是粗瓷的，他脸带不懈：“燕王，燕京虽然偏远些，但也不必用此粗瓷吧？下次我从关中给你送些秘瓷的杯碟，也长长燕王府的脸面。”

燕王不动声色：“那就多谢黄大人了。”

众人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燕王，我等饮酒何不叫些歌姬助兴？”黄有德只喝了两杯，就觉得菜品粗劣，酒水浓辣，大家枯坐饮酒，毫无趣味。

“匈奴常犯燕京，燕云军政一体，都是以军法治下。这军帐之中，不得歌舞。”燕王沉了脸色。

“那就叫人舞剑好了。”黄有德一眼看见华成坐在燕王身侧，笑道：“小王爷姿容俊美，一定是文武双全，不如就由小王爷来舞一段剑好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十分轻浮。燕王与众将皆大怒，华成更是一股火气直往上涌，他脸色平静：“黄大人好提议，不知黄大人会些什么？”

黄有德是酒色之人，并无多少心机，随口说道：“我是个文人，无非会击鼓、弹筝。”

“好，上鼓。”华成吩咐手下，不一会儿，一面大鼓便抬上来。

“请黄大人击鼓。”华成伸手请黄有德击鼓，一个小厮跪着将鼓硾捧到黄有德眼前，黄有德也不多想，拿起鼓硾上前击鼓。他本是京中浪子，于此一道颇有研究，鼓点时密时疏，时缓时急，很是扣人心弦。众将纷纷叫好，如同看戏一般。黄有德混不知丢了颜面，众人叫好，他更敲的起劲，姬元吉忍无可忍他起身拉回黄有德：“钦差大人，请您自重。”

黄有德傻傻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蓝虎站起身来：“那厮无礼，怎么不让钦差敲鼓？大家正听的高兴呢！”

众将哄笑:“钦差大人鼓敲的好，再敲一曲，再敲一曲。”

黄有德这才明白，自己竟然被当成戏子，为大家取乐了，他大怒：“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耍于我……”

“黄大人，我们可不敢戏耍你，是你自己说会击鼓弹筝的。可不要冤枉了好人。”华成端着酒杯说的十分轻松。

“你……”黄有德用手指着华成：“好，我击过鼓了，小王爷，你也来舞剑助兴一番。”

华成把酒杯一顿：“大人，我这剑是斩匈奴首级的，岂可在席中作乐？莫要辱了我的宝剑。”

黄有德本有几分酒意，此时大怒，伸手去掀自己的桌子，使了半天的力气，桌子纹丝不动，一眼看见姬元吉一根手指压在桌面上。

“大人息怒。”姬元吉虽然看不惯黄有德，但毕竟现在他还是黄有德的卫士长，见燕京城众人合伙戏弄黄有德，不得不出面替他撑场子。

“小王爷，剑可杀人，也可会友，钦差大人鼓都能敲，难道你就不能练一套剑法？”他轻轻顿足，脚下方砖裂开几道纹路，让帐中重将心中都是一惊。

“不就是练剑吗！我来。”众子弟中万敬业年纪最小却最是聪慧，他看出姬元吉是在威逼华成出手，自己年幼，便是在酒宴上舞剑，那也是小孩子逗大人开心，燕王府的颜面无关了。

万敬业十一岁，还是孩童模样，一柄长剑和他个头差不多，他上前对着众人转圈行礼：“王爷，各位伯伯，小侄新学了一套剑法，正好献丑。”

说完不待众人回答，长剑练起，动作又急又快，动作有力，虎虎生风，众将不时喝彩，刹时酒宴上热闹非凡。万敬业一套剑法练完，收了招式，嬉皮笑脸地又向大家行礼：“哎哟，可累死我了，众位伯伯看我练的可还过眼。”

黄有德不等众人说话，先开腔道：“你这点子功夫算什么？这才是真正天下第一的大将。”他用手一指姬元吉：“姬将军是皇上亲封的德威将军，武功天下第一，有以一敌百之能，你练的，什么都不是。”

万敬业十分狗腿：“那是那是，像我这样的，姬将军一个能打一百个，不如姬将军今天就教小子几招，今后也可在兄弟们面前吹吹牛。”

姬元吉看了黄有德一眼，心中恨他多事，自己是什么身份，酒宴上和一个黄毛小子作戏，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他看了燕王一眼，你想，眼今天的情境，环环相扣，这老家伙莫不是设下圈套，定要让黄有德与自己出丑？

“燕王果然治军严整，连这么个孩子都堪大用。”

燕王不动声色，面带微笑，万敬业见姬元吉不接自己的话，只和燕王理论，他长剑一颤刺向姬元吉，口中还叫道：“姬将军小心。”

姬元吉动也未动，两根手指夹住刺来的剑头，万敬业便觉这剑如同刺到石缝一般，刺不进，拔不出。突觉一股大力袭来，不由松手，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燕王府众将大惊，纷纷站起，蓝虎几个小兄弟早跑过来抱住万敬业：“小业，你怎么样？”

万敬业嘴含鲜血摇摇头：“各位哥哥，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累。”

“叫军医。”燕王面沉似水，吩咐站在身边的万青，万青应“是”，才敢奔出厅外，亲自去催请军医。

大将洪云宝一拍桌子：“姬将军，你如此对一个孩子，太过分了吧！”

姬元吉两指音还夹着长剑，他手指微动，长剑翻了一下，他握住剑柄，另一手抓着剑身，三揉两揉，将长剑揉成一个铁团：“这孩子不是让我教他两招吗？我就教教他如何识人，如何守礼。”

他说完，把铁球扔在地上，又端起酒杯，连眼睛也没看洪云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