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寨中,许多年幼的孩子在玩耍嬉戏,年迈的老人靠在墙边晒着暖,不时的叮嘱着孩子们莫要顽皮,亦不许彼此斗殴。
至于年轻力壮的村民,铁茂元至今一个也未曾看到,好在如今见到了李叶,也能从其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铁捕头来此,莫不是来看石寨饿死了多少人?”
李叶说话很不客气,什么难听说什么,也顾得给铁茂元留面子。
“嘿~也就你小子,换成别人说这话铁某早就赏他几巴掌了。”
铁茂元牵着马,和李叶并排出了石寨。
“铁捕头厚爱,我可承受不起,你若是没事,我就不奉陪了。”
李叶望着铁茂元,语气多了几分调侃,当下心里也想知道这厮为何突然来石寨。
“看你这般,石寨应当没事,铁某也放心了,回去后也算是给县尊有了交代。”
铁茂元说完,不再担心石寨的饥荒问题。
以李叶的为人,如果石寨出了事,绝对不会这般悠闲的和他出来溜达。
“自你上次送来粮食已过了近十日,我手中的钱用的可是差不多了。”
李叶点明道,尽管他知道不可能从铁茂元手中要来什么,不过还是要开口。
不然,会让铁茂元以为他的钱还能支撑下去,到时候那就真的是没处哭了。
“铁某知晓你从林老午处得到了一些钱财,也深知那些钱不足以令你养活整个石寨。”
铁茂元叹道,从怀里翻出一个硕大的羊皮钱袋,抛给了李叶。
“应该有两贯有余,全是你之前所给,除去当日资助了石里长的一贯,剩余的全在这里,铁某可是分文未动过。”
铁茂元望着李叶不时查看着钱袋,脸上的肉都在痛,只好转移了视线。
“全部给我,不会后悔么?”
李叶抬头,摇晃着钱袋子,几斤铜钱发出的声响,传出了老远。
“滚,往后的日子还很长远,老子有的是挣钱的门道。”
铁茂元气的厉害,一向贪财的他最近总是在破财,家中积攒的好东西越来越少了,都被换成了钱,最后变成了别人嘴里的粮食。
“县尊可想到解决粮荒的对策?”李叶不在和铁茂元斗嘴,对方面色极差,闹不好会恼羞成怒砍人也不一定。
“县尊昨日又去了州府,至今还没回来,不过县尊曾说过,这一趟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铁茂元如实道,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只能安慰自己这一趟县尊能运来粮食。
“那就是说,还是没有办法。”
李叶皱眉,也不在言语,目光变的深沉了许多。
铁茂元也不在开口,两人彼此站立,许久都没有说话。
二人知道,粮荒之事如果不能解决,往后几个月如何度过,这般长久积压下去,极有可能发生饥民暴乱之事。
“我这里正好要雇人干活,急需壮年劳力,如果会木匠手艺更好。”
沉默了许久,李叶开口,希望借此能帮上一些急需要帮助之人。
“要多少人,只要你给个数,铁某明日就能将人带来。”
闻言,铁茂元突然来了精神,也不问李叶雇人做什么,只管问要多少人。
全县差不多有十个村寨闹粮荒,别的不好说,如果是雇人干活,铁茂元敢拍着胸脯保证,只需他一声招呼,恐怕那些村寨之人会争破了头来此。
“那就定在六十人,只要壮劳力。工钱一天六十文,三顿都管饭食。”
李叶思考一会,才开口道,工钱或许会少点,不过这也是李叶眼下能开出的最高价,毕竟还有石寨的人,这么多人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管饭就行,至于工钱等以后再说。”
铁茂元大声道,然后又开口问了起来:“那大山里不时传来的响动,可是你们石寨之人闹出的动静?”
“实不相瞒,确实是石寨的人。”
李叶指着云梦山道,然后又将伐木之事道了出来,只说是打造一些起居之物,并没提起风箱。
铁茂元也不深究,也知道李叶不愿多讲,谈了没多久,便骑着马回了县城。
第二天,天色刚亮,铁茂元便带着一群人来到了石寨外,就等着李叶点头收人了。
“这是六十人么?这是壮年劳力么?”
李叶望着乌泱泱的人群,少说也不下百人,有的还是拖家带口而来。
人群里,有老人也有五六岁的孩子,甚至还有妇人怀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
“为了一口吃食,都不容易,你就收下吧。”
铁茂元赤着脚来到了李叶面前,来的路上,他的一双鞋子送给了一名光脚的妇人。
“工钱就不用给了,管饭就行。”
铁茂元望着这群衣衫褴褛的人们,说话间,目光中多了一丝湿润。
“孩子,都收下吧,咱们石寨的人也不要工钱,都不易啊。”
石承海擦拭着老眼,来到了二人面前,显然也是认可了铁茂元之言。
“你们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收么?”
李叶捂着脑门,一时有些头疼,好在铁茂元领来的人大多数是能干活的汉子。
其实就是两人不说,李叶也会将人留下,能来到这里,说明这些人的处境已到了生死边缘,不然铁茂元也不会带来。
一下来了一百多号人,石寨没有多余的房子可供居住,只收留了妇人和孩子,男人只好在云梦山建木屋居住。
同时,李叶又命人端出做好的饭食,这么远赶来,一群人怕是早已饿坏了,估计当中的许多人已有多日没吃过饱饭了。
闻着香喷喷的浓粥,上百人个个肠胃蠕动,直到吃的打着饱嗝,才住了嘴。
一顿饱饭后,铁茂元带上人,随着李叶进了云梦山,开始了搭建木屋。
上百人来自不同的村寨,却没有多少隔阂,互相帮衬着干着活,也询问着彼此家里的境遇。
铁茂元瞅着干活的人们,目光落向李叶,轻轻咳嗽了几声,在组织着言词,准备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
“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回县衙后,能帮着运来些粮食比什么都强。”
李叶黑着脸,递给了铁茂元一双崭新的靴子。
“铁某从小就是吃着百家饭长大,别看我平日里贪财,却从未拿过穷苦人一文钱。”
铁茂元穿上靴子,虽然有些紧,却不妨碍走道,话落后便抬手向李叶告辞。
“你那匹马借我几日,套上车子就是一头上好的牲口。”
李叶见铁茂元转身就走,便开口讨要马匹。
“这匹马……可是我的命根子,千万要小心使唤,早晚两顿要喂些精细粮。”
铁茂元刚走出几步,听到李叶的话后,脚下一晃,差点没站稳,等回过神来,稍微沉吟,竟然点头答应了李叶。
“做为捕头,马匹就是你的双足,我哪能刚给了你靴子,就断了你的双脚呢。”
李叶哈哈大笑道,同时大步向前,赶上了铁茂元,一直将其送出了云梦山,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