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那个本事。”瑞亚看都不看这些贵族一眼，接着说道：“你们不用担心。”

“刚刚肖恩冕下释放的是秩序之光，没有任何伤害作用的。”

没有伤害作用？那瓦尔夫去哪了？

难道他那样的人能直接被光明神召为天使？

“不过，这种神术能够显露出一个人内心的阴暗。在光明神的注视下，内心阴暗的人，需要地点小小的惩戒。”

瑞亚慢慢叙说，看着贵族们脸色越来越难看，眉眼都要高兴得飞了起来。

杨逍品出了瑞亚话中的味道，原本他还觉得贵族们可爱来着，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这群人看样子还刁难过瑞亚，不教训一顿是说不过去了。

于是，他释放出神术——光之审判。

下一刻，杨逍身后出现一个十米高的天使虚影，一对长达近二十米圣洁的白羽翅膀横贯光柱。

天使身上穿着连体兜帽，露出的手掌带着有银色金属光泽的手套，面孔处是一团无序旋转的光。

天使双手倒握着一把十字巨剑，巨剑的剑柄上镂刻着不知名的文字，剑刃通体银白，上面不停垂落小巧的羽毛。

杨逍将法术凝而不发，耗费的法力值还不到100点。他开口，精神力将声音扩散到整个广场：

“在场的所有人，直视我。”

无论贵族和平民，无论他们的视线本来看在哪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杨逍的身后。

“如果你心中有罪，可以在吾神面前忏悔。如果你心中有愧，也可以在吾神面前诉说。”

“吾神掌管世间一切光明，不允许任何阴暗出现。”

“凡有邪恶，必将拔除；凡有罪孽，必将审判；凡有龌龊，必将惩戒。”

平民们早就成片成片的跪下，他们还是头一次真正用眼睛见到天使的模样。

那么刺眼，那么的威严。

杨逍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开始“嗡嗡”地忏悔起来。

不过，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某天偷了谁家一只小鸡；某天捡到了衣服没还……

贵族们则是腿脚发软，痛哭流涕。

天使的长剑不用仔细估量，他们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轻易被长剑斩到。

他们的干得事情，就比较复杂了。

但是，这时候已经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

他们可不想当第二个瓦尔夫。

“光明神在上，我不应该谎报私兵不足。从今天开始，我会让所有侍卫都加入护卫队，对抗邪恶生物。”

“光明神在上，我不应该谎报财梁不足，从今天开始，我会将库房里的物什统统上缴给我的领主。”

“光明神在上，我不应该偷偷和哈克子爵的妻子偷晴，从今天开始，我会坚守自身，不再放荡。”

“……”哈克子爵看了眼自己的老朋友琼斯子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对不住了，老伙计，请让我如此忏悔。”琼斯满眼透露着我不想死，让哈克顿时心生怜悯。

哈克重重的点了点头，琼斯感动得泪流满面。

“光明神在上，我哈克·泰勒尔，不应该在知道老朋友和自己妻子偷情后，蓄意报复。”

“从今天开始，我肯定不再和琼斯子爵的妻子和女儿再有来往。”

“……”

好在底下平民都沉浸在自己的忏悔中，没有听到贵族们的坦白，不然，他们将再也无法直视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相比较而言，他们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算什么罪孽，龌龊。

瑞亚十分兴奋，一方面是能够将悬空堡的财政、军事大权重新握在手里，一方面则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

以后，她再说什么话，这群贵族就再也不敢唱反调了。

她感觉黑暗生物的压迫感一下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有钱、有粮、有兵，还有杨逍能够制作的狼毒药剂。

瑞亚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反攻到黑暗生物的老巢！

这一切都是杨逍带来的，他——

杨逍现在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本来想维护神职人员人设的他，从说完话之后，就感觉四面八方涌过来一种特殊的精神波动。

这些精神波动通过他的身体，到达石台，然后借着祈祷术制造的通道，疯狂地朝着大光团涌去。

「散播信仰，汇聚信仰，你每秒获取10000点经验。」

杨逍已经没有时间去管矩阵的提示音。

他感觉自己现在很不对劲。

右手粘在石台上，拿不下来。

笼罩整个石台的光柱，在他没有增加法力输出的情况下，竟然开始自己向外慢慢扩张。

杨逍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温泉中，懒洋洋地不想动，耳朵里传进来轻快而庄严的吟唱声。

他循着声源望去，自己召唤出来的天使虚影，仿佛凝实了许多。

天使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孔，下半边脸已经清晰可见。

祂的嘴巴在一开一合，吟唱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为什么我的法术不受我的控制了呢？

杨逍脑中掠过这个想法，随后又被吟唱声推出脑海。

好舒服，好想睡一觉。不，不行，我还有任务。

杨逍眼皮不停地垂下，又睁开，眼睛里困意越来越浓。

嗯？我的手怎么变得模糊了。

他抬起左手，本来血肉正在变成半透明的状态。

不……好，我……在被……光……融化……

杨逍心中升起浓重的危机感，但是思绪却变得很慢。

困，像三天三夜没有睡过觉那样，脑海中还有催眠曲似的吟唱声。

累，像连续一周进行爬山运动那样，身体周围还有光在轻细地揉捏。

从内心到身体，杨逍想要挣扎的理智和本能，正在被不停地消磨。

他清楚地明白：他在被光吞噬，在他消失之后，身后的那个天使，就会复苏过来。

因为现在，那个天使面孔的鼻梁部位已经清晰可见了。

而他自己的双腿和左手都在变得透明。

我要动起来，控制法力……

不行，法力无法减少输出。

杨逍精神强行紧绷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体正在逐步失去知觉。

但是，他光是抵抗吟唱声和光的温暖，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别的什么动作都做不了。

面对无穷无尽的光，还有那个未知的天使虚影，他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就像一棵小草在面对飓风一样，光是站住脚，就已经筋疲力竭了。

矩阵，我要升级法术。

「你所处的空间正在被掌控，力量无法正常灌输，如果强行灌输，你将会被抽离这个世界。」

「试炼任务将会被判定为失败。」

「请问是否要升级法术？」

否！

杨逍抬头看了眼天使，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易接受失败！

天使的嘴角挑起一丝弧度，仿佛在嘲弄杨逍徒劳的挣扎。祂的眼睛快要露出来了，与之相对的，杨逍的躯干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再想想，再想想怎么处理。

杨逍还没有放弃，他也从来不会放弃。

只要还活着，他的人生就要永远在在自己掌控当中。

就算是死，也一定是自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就算战败，也要在天使降临之前的一刻，让祂白欢喜一场。

「天赋觉醒中，55%……60%……」

杨逍尽可能地用精神去抵抗光和天使吟唱的侵蚀，思索着如何应对。

“肖恩，肖恩，你怎么了，肖恩。”瑞亚急切的面庞出现在杨逍面前。

她伸出手，却又不敢碰。

杨逍现在的身体，就好像易碎的琉璃，透明到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脆弱。

贵族们抬起头，看到瑞亚和杨逍的样子，不由得对视一眼。

刚刚他们可是连底裤都被翻出来，这是从小到大，都未曾受到过的屈辱。

如果瑞亚和杨逍这两个知情人消失，那么……

贵族们默契地点了点头，眼中凶光闪烁，他们慢慢朝着瑞亚围了上去，有的伸出手在怀里摸出一把把短匕。

瑞亚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杨逍身上，她对贵族们的行动毫无察觉。

杨逍知道。

但是他现在自身难保。

杨逍能动用的精神力越来越少，身体的知觉从头部以下，几乎完全消失。他现在甚至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不用多长时间，他就会完全消失在光中。

到时候，没有防备的瑞亚，也会倒在那些贵族的刀剑下。

天使的眼睛，已经露出一半，颜色就像蓝蓝的天空。祂垂下目光，悲悯地看着下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杨逍的慢性死亡，还是贵族们即将展开的暴行。

在祂看来，都是一样的。

草木为了争夺阳光而互相绞杀，在人类眼中，这是自然现象。

同样的，人类之间互相残杀，在天使眼中，也是‘自然现象’。

“肖恩，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

瑞亚看到了面前围拢过来的贵族，还有他们狞笑的面容和闪亮的刀刃，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自己后面也有人，也有刀。

但是，她不在乎，她眼中只有杨逍。

“肖恩，如果我死了，你会带我一起走吗？这两天的快乐，是你带来的。我想：以后跟你在一起，肯定会天天快乐的。”

杨逍的思维在一瞬间定格，他看着瑞亚梨花带雨的面庞，不由得开始犹豫，要不要放弃玉石俱焚的计划，而去赌天使降临会不会救下瑞亚。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自己临死的时候，还会关心着他。

他不喜欢欠人情。

哪怕是一碗面，两只水煮蛋，几句话。他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偿还个一清二楚。

人不能不讲仁义，不能不守道义，更不能不看重情义。

现在，他拥有一份永远都还不完的感情了。

原本已经快要枯竭的精神力，好像瞬间注入了力量。

「天赋觉醒100%，你的天赋已经觉醒。」

「天赋·操控：你可以操控你的身体、情绪和属于你的器物。」

「备注：操控，也是克制，也是无所不能。」

杨逍感觉自己对精神的利用率变高了很多，他迅速凝结出新的屏障去抵御侵蚀。

然后，多余的精神力裹着所有的法力，狠狠地朝着右手涌去。

只有那里，还没有变得透明。

杨逍早就发现了，要不是精神力不足，也许他早就脱困了。

堵不如疏。

控制法力不仅费时费力，不如直接让法力在右手那里爆炸。

只要将右手和石台炸开一个缝隙，他就赢了。

因为，光明神能和现实桥接的，只有他和石台。

本来一脸平静的天使，面容突然扭曲起来，祂悲悯的眼神早就被愤怒替代，还未完整的眼窝突然扭曲，一根根白色的肉芽滋生出来。

祂双手抬起长剑，用力地斩向杨逍的头颅。

准备行凶的贵族们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没想到，杨逍还能驱动天使进行攻击。

这个狡诈的信徒，他只是故意变成虚弱的样子，就连瑞亚也在配合着演戏。

为的就是骗他们过来行凶！

不少贵族露出后悔的神色，跪下求饶；还有的贵族破口大骂，甚至直接将短匕甩出，要与瑞亚和杨逍同归于尽！

杨逍一脸快意地看着天使气急败坏的样子，没了天使的吟唱，他现在又有了多余的精神力。

天使张开大嘴，在兜帽边缘处，无数白色的触须涌出，每个触须的顶端都张开尖牙利嘴，冲着杨逍咆哮。

杨逍操纵自己变得几乎只剩下手臂轮廓的左手抬起，对着天使比了个中指，冷声说道：

“再见了，马泽尔法克儿！”

“轰！”

法力在石台和杨逍右手之间爆炸，他的手终于和石台分开，虚无空间中的通道瞬间崩塌。

那个巨大无比的光团散发出恐怖的波动，竟然将周围所有的光团统统逼退。

杨逍的身体如同时光倒流，瞬间就恢复如初。

“凡人，你竟然敢渎神！你会付出代价！”天使的声音传进杨逍的耳膜。

杨逍心道不妙，当机立断，凝聚法力，抱紧瑞亚，在自己周围凝结出法力护盾。

天使虚影猛然爆炸开来，巨大的白光将整个石台笼罩，原本通天的光柱一截一截地坍塌，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悬空堡。

守在石台周围的护卫队和平民都被远远地掀飞出去，其他平民都从地上站起来，看向白光弥漫的石台，不知所措。

“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安顿好炼金术师的巴克急匆匆赶来，揪起一个呆住的士兵，大声喝道。

“祭，祭典用的石台爆炸了。”

“我知道，伯爵大人呢！”

“伯爵大人，还有肖恩冕下，还有贵族们，刚才都在石台上。”

巴克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呆呆地看着石台，嘴巴不停地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