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的老妈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他打算搬到老妈那里去住。房子还没找到租户,只能再等等,说了几句留下个座机电话就走了。
丁宇花了30块钱买了一张火车票,踏上去往春园的列车。火车是那种绿皮慢车,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走了三个半小时。
一路上丁宇没有说话,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对磨盘狮子头核桃熟练地盘着,文玩核桃,转的时候是不能出声的,乘客见到这么个半大小子手里拿着核桃也不说话,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这年头,只有老头才玩核桃,还是秋子一类的山核桃。
下了火车,丁宇坐着11路公交车,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东湖公园,公园旁是一个新建的小区,当然小区不是封闭的,这年头封闭的商品房小区还不多见。
3号楼,202。按照姥姥83岁的年龄算,今年老太太应该63岁。丁宇有信心认出老太太。
当当当,崭新的防盗门被丁宇敲响。
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大约40岁的中年男人开了门,丁宇不认识。
“请问这里是李凤英的家吗?”刘思的姥姥姓李,丁宇和刘思每两个月从花河开车来春园看老太太。
中年男子头发很长,向后背着梳,像极了刚割了鞭子的遗老遗少。脸色比较白,戴着一副细丝边框的圓眼镜,一股书卷气扑面而来。
“不是”,浑厚的中音响起,男子说话不费力,声音却不小。
丁宇再次失望了,不认识刘思的姥姥。
“你这个人很奇怪,我们似曾相识!”中年男子盯着丁宇的眉宇间看了看。
嗡,丁宇大脑一震,楞在当场。当年刘思跟他谈恋爱,两人打招呼,刘思第一次就说的这一句。
心中的震惊,让丁宇手一松,啪嗒嗒嗒,左手握着的两颗核桃掉在了地上,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丁宇一边追,一边回头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事实无常,别总挂在心头,心安理得难求啊。”中年男子也是一惊,随后又仔细打量丁宇。
丁宇捡回核桃,又立马回到了二楼,他从这个人的第二句话里想起了一个人。
刘思的研究生导师,刘思跟他说过好多次这位先生,最熟悉的就是这两句。
“您是廖毕生老师?”丁宇现在已经在前世今生的记忆中转了好几个来回了,下意识地问到。
“哦?”中年男子一愣,随即点头道,“正是,你是?”
我靠,蒙中了!丁宇心里一阵快跳,老子不能说,你是我未来媳妇的老师之类的吧,非得把我当成精神病了。
“哦,我是来找人的,这栋楼的人非得说这里住的是您,我明明记得住的是一位叫做李凤英的老人。”
“还真没听说过,是不是记错楼号了?这里一同十几栋楼呢。”
丁宇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能记错嘛?来过二十几次了。
“打扰了!”
“你的核桃不错。没摔坏吧?”廖毕生指了指丁宇的右手。
哦,丁宇把核桃托在手掌上,看了看,摇摇头,准备要走。
“新盘的?白茬儿,可是还不是新下树的。”
“恩,在冀北青果凑的对儿,我爸放在柜子里有段时间了,我拿出来玩玩。”丁宇笑了笑,既然是刘思的老师,一股自来熟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出来。
廖毕生听了丁宇的话,把门推大,一指屋内,竟是邀请丁宇进屋。
丁宇犹豫了一下,点头进了屋子。
屋子大概100多个平方,和刘思姥姥家的格局一模一样。
三室一厅的格局,除了了一间卧室,透过其他房间的门,能看到一排排的书架,密密麻麻地放着各色书籍。
“坐吧,说来也奇怪,我从半个月前就心神不宁,用铜钱占卜,说是今日可解心虑。”廖毕生家的客厅很宽敞,中间的桌子上摆着过几年才兴起的树根式茶台,他一边说,一边用水冲茶具。
“老师,您是周易学者?”丁宇不敢直说廖毕生的大学老师身份,只能顺着话套一套他现在的身份。
廖毕生摇摇头:“只是感兴趣而已,我是个大学老师。哦,对了,你从哪里来?”
“花河,代朋友来找一位亲属。”
“哦?看来我这卦算的还靠谱。我晚上要去花河,刚换的工作。”
靠谱个屁!丁宇这次彻底对上人了,廖毕生肯定是去花河工业大学任教。
听刘思说过,97年花河工业大学为了增强综合势力,设立了文科院系,哲学系的主任找的就是这位国内知名的理论学者。
两人又聊了几句,廖毕生坦然一笑,“最近喜欢上核桃这东西了,看着手痒,我瞧瞧?“
丁宇微微一笑,老头还算坦荡,随即把磨盘狮子头放在茶几上。
廖毕生一看就知道,丁宇不是个二杆子,至少拿文玩的手法和古玩有些类似,中间是不过手的,中间东西要是磕了碰了,算谁的?
看着廖毕生冒光的双眼,一手拿起来两个核桃,丁宇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雏儿。
“看着就是形状比我那对好,只是这色泽嘛,就看着一般了。我们院的老王送了我一对,说是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的,1200块呢。”
丁宇一听,没当回事,可一仔细琢磨,大爷的,98年的1200块钱,那得相当于2018年的八九千块呢。
正疑惑间,廖毕生宝贝地从兜里掏出一对核桃,核桃的筋骨和凹槽与磨盘狮子头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要比丁宇的那对核桃还要宽大,形状半个小苹果似的,尖儿比较大。
色泽的确很亮,在阳光的照射下冒着油光。
丁宇噗呲一声,别憋住,笑了。
“鸡心核桃,夹的!”
哦,这是更高端的一种?廖毕生家里的玉器和陶器不少,一看就不是凡品。
可哪能想到,这个萌萌哒的哲学大学老师,竟然不识货。
丁宇拿着鸡心核桃指了两个宽边说:“拿一个重物或者大火钳子,把核桃从高瘦压成扁胖,懂了吧?”
按理说这是首都北燕一带清朝的遗老遗少留下来的手艺,没想到这年头就已经出来造假了。
“那,这色泽总不是假的吧?老王说了,没有个几年油手,是盘不出来的。”
“拿核桃油刷的!”丁宇闻了闻,皱了皱眉,“核桃油都没舍得用,豆油!一股子豆腥味,您没闻出来。”
廖毕生跟个孩子似的,一会信,一会不信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笑。
“看着核桃表面的小坑了吧,这人得出多少油,能把这个浅颜色的核桃坑儿也弄得这么油?”
“恩,有道理!”廖毕生恍然大悟!
“你这个不是夹的?”廖毕生一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让丁宇苦笑不得。
这哪还是哲学研究领域的大学者啊,跟小孩儿似的。
“核桃卖吗?五千块钱我收了!”廖毕生的思维很跳跃,弄得丁宇还不适应。
“卖!”丁宇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兜里就剩下不到70块了,这老头后来住别墅的,有钱。
“不过我得问您个问题。”
“说!”
“您认识刘思吗?”
廖毕生拿手摸了下大背头,摇了摇头!
“八千!”
“你!”廖毕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