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是由无逻辑关系的现实片段所组成的集合体，充满了荒诞之感。

天蒙蒙亮，时间到达了凌晨五点半。

随着梦境操控的一次次使用，苏易感觉自己的熟练度已经甩掉某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梦魔几条街了。

结束了第1345个梦境，苏易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稳定性发生了些许的下降。

即使已经结束了在梦境中的游历，脑中还是会不时冒出一些古怪的片段和信息，这种感觉和苏易某次参观原罪界时，遥遥眺望了一眼旧界神明的身影后差不多。

摇摇头，苏易做了一次深呼吸，舍不得用同样所剩无几的念源力提振精神，默默靠在椅子上依靠身体的自我恢复力恢复精神。

只是一个恍惚，苏易就轻轻低下头陷入了睡眠。

超凡者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虽然在某些情况下他们与神无二。

虽然已经陷入了沉睡，但先前机械式地千次使用梦境操控，还是让苏易不知不觉在睡觉前再一次释放了一次这个超凡能力。

梦境入侵的对象正是离他最近的人，染红眉。

......

这是血色的世界。

天空是暗红色的，云朵也如凝结的血块般红的深沉。

这里是......？

四周的血色迷雾缓缓消失，看清四周一切后的苏易像是木偶一般，失魂落魄般一动不动。

忽然，苏易动了，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动一般，机械式的前进，不停的打量着这片世界。

尸骸，遍地的尸骸。

相貌各异的人类尸骸、狰狞粗犷的野兽尸骸、大小不一的飞禽尸骸、犹如铁塔的巨人尸骸、身着藤甲的精灵尸骸、人身鱼尾的海妖尸骸、圣环白翼的天使尸骸、羊角牛尾的恶魔尸骸、矮小青皮的地精尸骸、红鳞黑角的巨龙尸骸、羊头龙尾的麒麟尸骸......

无穷无尽的尸骸充斥在这片空间之中，他们的身躯构成了大地和高山，他们的血液聚集成了血河与雾雨，他们的白骨是这片世界的第二色。

它们是这个世界的唯一之物。

苏易一步步的前进，最终抵达了这片世界的中心，那座直入云霄的尸骸之山。

黄金巨龙和山海异兽是这座尸山中最普通的存在。

十二翼的天使白翼满是血污，半跪却不肯低头：渡劫圣人挺直脊梁，面带洒脱微笑却再无生机：千面百目的黄金神灵，神环也已暗淡无光：就连那不可名状的支配者，也如普通尸骸般可以随意观察。

在这由无数至强者尸骸构成的直入云霄之山上，一道眺望地天相交之处的身影是唯一的幸存者。

又或者是胜利者。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那道身影骤然回头，淡漠的眼神看向了尸山脚下的苏易。

难以言喻的大恐怖如幻觉般一闪而逝，苏易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山顶，不经愕然。

“队长？”

“小易？”

山顶之上的身影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苏易面前，没有那标志性的微笑，染红眉皱着眉看着呆若木鸡的苏易。

良久，轻轻的一声叹息，染红眉将苏易揽入怀中。

苏易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闻到了除了血腥腐臭之外的淡淡清香。

这淡淡的清香就像还未随风逝去的蒲公英。

“小易，窥探女性的梦境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我已经看了一千三百多个了。”

苏易想脱离染红眉的怀抱，却被她用力的揽住，就像不愿意他看见外界的尸山血海。

良久，染红眉轻轻松开了苏易，牵起他的手，两人在下一瞬来到了云霄之山的顶端，站在了无数的神灵和仙人之上。

“咳，队长，你的梦有些许的恐怖。”

站在山顶之上，苏易才发现直至视野的尽头，和脚下的尸山相同的直插云霄的高山还有很多。

“这可不是梦境哦。”

染红眉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些高山之上传来的窥视目光。

“这里是原罪界，暴怒。”

长久的的沉默，苏易涩声开口：“上次来到时候可没有这么恐怖。”

感受到那些投来的目光消失，染红眉轻轻开口。

“因为上次去的是安全地区。”

有旧界神灵活动的安全地区，苏易默默想到。

“这里才是原罪界的前线。”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是染红眉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

“小易，你知道超凡者的命运是什么吗？”

不等回答，染红眉抬手指向那蔓延至视线尽头的尸骸大地。

“这就是超凡者的命运。”

“脱离新界摇篮后的命运。”

“制造它们，成为它们。”

“然后再复生，继续这无止境的杀戮和被杀。”

苏易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条断裂后也如小山般的触手上，一颗颗镶嵌着的眼球突兀看向了他。

但这道蕴含无穷恶意的目光在投出的瞬间就被血色的能量雾气屏蔽，小山般的触手也如雪遇热水般被雾气快速吞噬。

“......”

“队长，你真是是B阶超凡者吗？”

“稍微要高一级，A阶哦。”

苏易在每日新闻上听见过A阶超凡者认证条件，需在大当量核弹下毫发无损。

但染红眉脚下的尸山，大多数存在已经不是核弹能够解决的了。

“真的吗？”

“因为A阶就是管理会设定的最高等级嘛。”

染红霞的脸上再次出现苏易熟悉的温柔笑容，原本指向尸骸大地的手掌上，梦幻般的无色之光逐渐变得闪耀。

短暂的沉默，轻柔的女声再次响起。

“小易，你知道吗？”

“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你是我离开这片尸山血海后看见的第一缕阳光，在那个时候我就立下了誓言。”

染红眉看向无尽尸骸铸成的大地，声音轻柔犹如梦呓。

“我发誓要让你离开超凡者这悲哀的既定命运。”

苏易心中一酸，眼眶发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所以小易，忘记吧。”

“把这里当成一场噩梦忘记。”

染红眉的手掌上，愈发闪耀的无色之光就像奇迹的实质化，甚至再次引起了那些入云尸山上的目光。

“我知道你本身就很特殊，念源力几乎能够破除一切封禁。”

“但有一种东西即便是原罪神座也无法拒绝。”

“那就是源质。”

染红眉缓缓将那闪耀着奇迹之光的手掌贴向苏易的额头，后者下意识的想躲，却无法移动身体分毫。

“以这座使徒之山凝结的所有源质为代价，抹除苏易在此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抹除所有存在关于苏易来过此处的记忆，抹除苏易在此处缔结的一切因果。”

身体缓缓虚化，脑中的记忆如雪融般快速消失，苏易瞪大眼睛，调动本就残存无几的念源力，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手掌离开苏易的额头，染红眉忽然凑近在苏易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就把这当成你的报酬吧。”

“回去吧，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直至新界也成为了旧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