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广、德全二人本亲堂兄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今日,在此宗祠之中,当着先人牌位面前,二人可愿放下仇怨,重归于好?”刘子玉。
刘子敬:“昨日德广手中典当契约已还给德全,德全需还一斤鱼三十钱契约,如此两边各退一步,自能放下仇怨。”
刘母耿氏:“德全,快说愿意啊。”
刘德全:“可我与夏侯大哥说好了,今日需运一些鱼来履契,这会怕是快到了。”
刘德广:“刘德全,你不要欺人太甚!”
。。。
一个小娘子风风火火冲了向宗祠。
“姑娘,这里是宗祠,非刘氏及家属,不得入!”
“刘德全,快滚出来,这事情不说清楚,姑奶奶跟你没完!”
刘德全:“蓉娘么?怎么回事?”
“你有没有良心,好不要脸面,说好的事,说变就变!答应我们的鱼钱呢?”
“蓉娘,没说不换钱。”
夏侯蓉怒气稍歇:“那为何里门监说不与我等的鱼换钱,把兄弟姊妹们堵在门外不让进。”
刘德全拍拍脑袋,他却是疏忽了,昨日夏侯兄妹带着人堵了刘德广门,今日里门监若让同一伙人进门,那这个里门监还当不当?
刘德全:“我正与三叔一家商量么。三叔一家认为三十钱价格他太高。”
夏侯蓉怒了:“说好的三十钱,怎能说变就变?你欺负人!”
竟然拉着刘德全的袖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此时正是腊月,外出的族人基本都回到了楼桑里,冬日河湖冰封,也无甚农活需做,里中的村民三五一群,在家里聊天、烤火,闲的蛋疼,听到宗祠的嘈杂声,纷纷如蜜蜂归巢一般涌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把宗祠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瞧瞧这是谁家的女儿,多俊!”
“怕是七郎欺负了人家小娘子,被追上门了。”
“德全家穷,莫不是给不起彩礼吧?”
周围的人们,许多是从刘德全穿开裆裤开始,看着他长大的。这一议论,越描越黑,刘德全瞬间脸红的像火,手也不知道怎么放。
夏侯蓉把捂着脸的手指开个缝,被黑压压一片的脑袋吓一大跳,连忙把脸捂得紧紧的。她一个女儿家,听那些闲言碎语,更不好意思,恨不得找块豆腐把八卦的人拍晕,死死地抓住刘德全衣裳,甩也甩不掉。
刘德全既甩不掉,便拖着蓉娘走进宗祠来,顺便将门也关了。
刘德广:“刘德全,别家的女眷,不可进宗祠的。若阴气冲撞了先祖,你付得起责任么?”
刘德全:“几句话,说完就走。鱼就在里外,你们说两家的契约怎么个了法?”
刘子敬:“三十钱太贵了,绝对不可能!”
宗祠的门墙隔开了乡亲门的聒噪,蓉娘胆子大起来:“有契约,怎的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们有本事进得了里门?”
刘子玉:“既然三十钱高了,重新定个价格如何?”
刘子敬看向刘德福。
刘德福略微一琢磨:“目前涿县一斤鱼可卖20钱,除去运费、店铺、人工、税收各2钱。我们一文钱不赚,给你12钱一斤比较好使。”
蓉娘怒气冲冲地道:“30钱变成12钱,一半不到?你们欺负人!德全,我们坚决不同意!”
刘德福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娘子,并不是哥哥占你便宜,售卖商品,十税一这是大汉定律。从楼桑里到涿郡15里,需要一个时辰,运费2文并不贵。一日售卖一两百斤鱼,没个店铺,没个推销,怎的行?至人工,总需一个人来售鱼、一个人收钱记账吧。”
刘母耿氏取出契约,递给刘子玉:“德全、蓉娘,冤家宜结不宜解。今日你师傅和我做主,就答应了。”
蓉娘眼泪快流出来了:“刘德全,今天我看明白了你是什么人。我们好心帮你。你却亏我们的钱,办你的事情,还你的情。”
蓉娘捂着脸,风一般跑出去。
刘德全急忙追上去:“蓉娘,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契约原本在我兜里。不知怎的到母亲手中了。”
蓉娘:“我不听,不听,不听!你们不收,我们自己卖。”
刘德全只顾着追人,哪知道,砰一声,将门口一人撞倒。连忙上前拉起来,见是刘元起。
“七郎,怎的如此慌慌张张,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撞。”
刘德全再抬头,蓉娘已不见踪影,急得不知所措,分开人群冲到里门口,只见一群人围着推车、独轮车和其中的鱼,正在那里闲谈:“蓉娘呢?看到没有?”
“她走了,回督亢泽里去了。德全,这些鱼怎么办?”
“糟糕,这下误会深了!”
刘元起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刚刚你不在,我就跟他们商量着,一起运去涿郡售卖,就等你点头。”
“点什么头,我找蓉娘去,她这么小个孩子,雪地里若遇到坏人,遇到野兽怎么办?”
“我们再此等了小半个时辰,手脚快冻僵了!要不就卖给你这位叔叔?”
“你们看着办吧。”
。。。
刘子敬大宅。
刘德广瘸着腿,在弟弟刘儒搀扶下回去,怒不可收:“呸,刘德全和这小娘皮太过嚣张,给他们脸,给他们钱赚,竟然不要!”
刘子敬说:“不要去找刘德全的麻烦。看看你四弟,多能干,不说往日挣了多少钱!就今天,两三句话就把小娘皮怼跑了。看看你,成天就知道给我惹事!”
刘德福:“父亲,大哥也是为了咱家的面子争口气,官宦之家,这么能输给个破落户?”
刘子敬:“提起官宦之家我就来气。我是族长,你大哥是里正。哪里轮得到刘子玉来调解邻里?”
刘德广:“那父亲今天怎么答应一笔勾销?”
刘子敬:“不答应能行么?他们再给弄两百斤鱼来,又得损失几千钱。学学你二弟,多挣钱,少花钱。还等着给你们置办产业,找媳妇,找官当。”
刘儒扶着大兄,听他不时咒骂刘德全和师傅刘子玉,心里渐渐不是个滋味。师傅平日教育弟子们“兄友弟恭”,大兄不仅不友,还屡次设计七兄,颠覆了他小小心灵中的常识。当然七兄也不恭,他两都有不对,非要说理在哪一方,估计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可是大兄怎么能对师傅有怨气呢?师傅可是刚刚帮家中解除了契约,四兄刚才说家里可以少赔几千钱呢。
刘儒想到这里,心中的坎怎么也过不去,红着脖子,坚定地对父亲和大兄说:“师傅帮了我们,做弟子怎么可以说他的不是?”
刘德广脸上讪讪的,忽又一板脸:“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育我?”
刘德福:“父亲,您看年节快到了。儿子们做为徒弟,惯例得向师傅交学费并意思意思,您看这次这个情况,是多点意思,还是少点好?”
刘子敬:“哈哈,你说呢。那是你们师傅,少点意思不就不成意思了么?德福、儒儿,到账房支300钱,粟3石,肉铺、鱼脯、果脯那些你们看着办。大张旗鼓给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