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牵穆站在高高的瓮城内城楼上,俯视着正在整编的壮丁,过去几天的惨淡愁云仿佛一扫而空:“鲜卑攻城五日,到昨日,我们死伤得只剩下千余人。那时候,我已立下死志,城破便自杀以谢陛下之恩!”
牵县令拍着刘玄德后背:“谁能想到,只一夜宴,豪族、富商捐款数十万,支援护卫、家丁八百人,哈哈哈!加上昨晚、今早募集的壮丁,恢复到开始二千余人的气象,鲜卑纵有千军万马,我等何惧?
玄德,今日的成功多亏了你。待此间事了,我必然将你的功劳,写入给州郡的表册。”
“大人谬赞了,所有功劳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取得的,我不过是高台下的一块垒土。”刘玄德连忙后退几步作揖,表示不敢居功,更不敢抢领导风头。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谦虚的孩子。”
牵县令理了理新换上的官袍,正了正冠盖,冲着城楼下黑压压的士卒们演讲:“将士们,诸位都是勇猛之士,保卫家乡的时刻到了!本县令筹措了数十万钱,这些都是杀敌的赏金!得敌首级一枚,赏二千钱!”
他一串接一串的抓起身前数个大箱中的铜钱,摇晃着叮叮当作响。
王伯等什长伍长站在城里楼下,和壮丁一起盯着铜钱,相互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眼睛发出灼热地亮光来。“什长,赏钱真能拿到么?”“怎么不能?我已拿到了四千钱。”“我也要杀敌求赏!”
牵县令见士气可用,高呼:“诸位将士,跟我喊,杀虏!”
“杀虏!杀虏!”将士们的呼喊声震惊四野。
。。。
经历了第一日云梯蚁附的艰苦攻城,昂山在梁宏志的建议下,改弦更张,一方面继续打造攻城器具,一方面逼迫俘虏、百姓取土木筑攻城漫道。
鲜卑人终于在东北、西南二角垒起了四条攻城坡道,过程虽然损失颇大,但损失的几乎都是俘虏、百姓,从坡道上登城,马匹甚至能直接冲上城,比云梯容易的多。
守城一方,也发动壮丁,加高城墙防止鲜卑人骑马杀上城,又修建土台,居高临下射击。
几日以来,双方你来我往,各展手段,胜负地天平,逐渐倾斜向鲜卑一方。
可今日,昂山发现,攻城分外艰难,要知道昨天屡次攻上城头,甚至攻城士兵可以从容撤退。今天两次攻上城墙的精锐勇士,却两次被围歼。
一名千夫长跪在昂山面前痛哭流涕:“可恨的汉人,仿佛是主动让鲜卑勇士登城,把武刚车、货车、轻车推上城墙,将火油放在陶罐里点燃扔到勇士们头上,短短一个上午,就死伤二百余人。小臣的弟弟,也在其中!”
梁宏志:“继续!下落城中有大鲜卑的需要的铁器、粮食、盐、布匹、女人和奴隶,只要攻下城,所有的损失都能弥补。”
待千夫长退下,昂山忧虑地问:“梁宏志,下落城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草原上的狼,已被崩坏了牙齿,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梁宏志:“您忘了么,我们的暗探昨晚发出信号,他们已经到达城墙。我们攻得越猛,他们越有机会打开城门!”
。。。
“城破了,城破了!”
王伯抓起身边一个乱跑的士卒:“怎么回事?哪里破了?”
“北。。。北门。”“有豪族家丁开城门!”
王伯:“玄德,城破了,怎么办?”
牵县令:“玄德,快去,一定要把门堵住,带我的亲兵去!我马上续发援兵!”
刘玄德扫视了一圈,见到了士卒脸上的惶恐,也见到了士卒眼中的坚毅,有士气就好,并非不可战:“北门内有一圈车辆、垒土,鲜卑骑兵进不来。进来几十个步兵,还不够我等骑兵砍杀的,有胆量的,跟我来!”
下了城楼,带着三十几个骑兵,向北门冲了过去。
镇守北门的一屯汉军,几乎已被反叛的豪族武装歼灭,两翼新赶来的汉军正在豪族武装侧面激战。城门大开,正面拦路的车辆被移开了2辆的缺口,剩下的土围挡,数十个鲜卑人正牵马缓慢通过,门洞里黑压压的,看不清多少敌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敌未乘马,将士们,端平矛戟,冲杀过去!”刘玄德担心今日怕会死在此处,但他毫无退路,若让数十上百鲜卑人骑上马,起了速度,在街上骑射、砍杀,怕是没有步兵能与之对抗。
汉军分出十多骑,形成锥形阵,首先射出弓箭,接着端平长枪,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以人、马的血肉之躯,与缺口处的鲜卑人碰撞在一起。
爆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入肉的噗嗤声,绽放着血色的莲花!
刘玄德拿不起大戟,双手死死端着长枪,从一个鲜卑人身上穿透过去,刺入另一人胸膛上。第一个鲜卑人手中的长矛,刺在刘玄德胯下的枣红马身上,吃疼的马儿,人立而起,双腿踩到第三个鲜卑人头脸上,同时也把刘玄德摔在地上。
好在身手矫捷,虽摔得很痛,却没有伤到筋骨,刘玄德迅速抓起弩,借助马匹掩护,不断射击。这手弩,经过了改装,利用杠杆原理,上箭更加省力、快捷,虽射程威力略有下降,射速也不如日后的诸葛连弩,也算得上连弩,在如此近的距离,几乎不可抵挡。
剩下的二十几骑,接着冲杀过来,以马匹塞住道路、并做掩体,下马杀敌。
鲜卑人毕竟人多,汉骑士们虽死战不退,却人人带伤,眼看就要被鲜卑人击穿。刘玄德中了两箭,大腿也被戳中,浑身带血!
“杀,杀虏!”从北门附近民居里,突然出现很多独轮、两轮推车,一群伤兵持刀剑、弓弩,锅碗、陶器,木棍、扫把冲杀出来。
当先的,乃是张五哥:“玄德,早就说没了我们,赢不了!”
“还有我!看我的,蒸酒陶罐,火油陶罐。”马老三带着几个重伤员,扔出一堆陶罐,砸在鲜卑人群里,接着又扔出几根火把。
红蓝色的火焰,燃烧一切,吞噬一切,不管是求饶,还是惨叫,不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乌桓人。
然失去理智的挣扎和反扑,也份外悲壮。三十几个汉骑士,八十几个伤兵,死了大半,陪葬了百余鲜卑骑士、射雕者。
这些冲杀在前的人,或许有的只为生存,有的只为渡过寒冷的冬春,有的只想过得好一些,有的只为保护桑梓、父母妻儿。
这个冬春,对鲜卑对大汉,皆冰火两重天。
。。。
——《汉后书.昭武帝纪》
成祖昭武皇帝,涿郡涿县人也,姓刘,讳备,字玄德,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
熹平四年春,假司马祖茂帅千人戍边,成祖时年十五,为伍长。鲜卑王子和连属下万户长昂山,伏击茂于上谷郡土木堡东,成祖助茂击退之,遂入下落,与县令牵穆共守城。
昂山帅众五千,并驱赶俘虏、百姓数千攻城数日,城内军民死伤过半(注:成祖蒸酒以涂士卒伤口,伤者多因此存)。成祖与穆夜宴豪民、富商,以大义感之,得钱数十万,壮丁八百,军械足千人用。复张榜募得壮丁五百。
鲜卑攻城,内有豪族、乌桓叛乱开北城门,成祖募伤卒斩之,鲜卑由是不能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