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颍位于颍川郡东,再往东是汝南郡濦强县,宋家曾经的封地。临颍以东殷汤乡的官道上,一群人在打扫清洁、填补凹陷,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背着孩子的妇人,头顶总角的顽童。
邴原走到一老者身旁:“没想到殷汤人竟然如此勤劳,老翁都上路打扫。”
那老翁满头白发,衣服单薄,嘴唇冻的发紫,恨恨地瞪了邴原一眼,“走边上,别把中间路踩坏了,还等着郡丞过来。”
见邴原衣衫质地细密,低调中带着华贵,老翁又畏畏缩缩退后一步:“你不是那个天杀的郡丞吧?”
邴原:“不是,当然不是。老翁为何骂那郡丞?”
“里正说郡丞要来,命令我等前来整修、清洁乡部附近官道。大冷的天,多受罪!”
“里正的命令也太过扯淡,你等不从便是,何必骂那郡丞?”
老翁嘴鼻子瞪眼:“不从?那里正下次收谷子还不得用大斗,赋税又得多收一些,作孽啊!”
邴原:“田赋都有定量,一个里正岂能一手遮天,你们怕他作甚?”
一个游侠模样的汉子道:“给外乡人乱说做甚,还不赶快干活。”又对邴原吼叫,“书生,劝你少管闲事!”
老翁扭过头,哆哆嗦嗦继续清洁道路。”
邴原自言自语:“早就听说殷汤乡天高皇帝远,政令有些不畅,看来果有问题。”
“哪里来的探子?”那游侠模糊听到一些,招呼另一人,一左一右伸手来拿邴原胳膊。
邴原冷冷一笑,做势后退,复而前冲,一拿,一扭,一推,将左手边游侠胳膊反扭住,推到在地。
右边游侠见同伴被制住,狠起一脚向邴原腰间要害踢来:“倒!”
邴原仿佛脑后有眼,轻灵地向左跨步,侧身左手抓住游侠右脚往前一送,右手在其背后一推。
好家伙,眨眼间,右侧游侠失去重心飞出,右脚踢中左侧游侠,继而两人滚做一团在地。
“要没点手段,哪敢孤身求学!”邴原也不停留,大步疾走,几息之后,消失在乡部集市人群之中。
只留下两个不停骂娘的游侠。
。。。
荀攸指着周边店铺、游商:“殷汤乡西北接临颍,东连濦强,南通郾县、召陵,在颖水之滨,处颍川、汝南之交,交通便利,人口繁多,颇为富有。”
从颖阴过来,一路上刘备随口问风土人情,特产交通,见荀攸几乎都能答上,不由连连点头:“公达可谓活地图!”
殷汤里的里长曾在荀家私塾读过几年书,后来娶了荀家支脉之女,荀攸因此对殷汤乡的了解超临颍其他乡,这事荀攸怕生事端没有说,反正刘备也没问缘由。
“收赋税!”
一个华服胖子带着几个游侠和一群蓝衣手下,从东面行来,沿途鸡飞狗跳。那群蓝色人高喊着“十税一”夺了王家的鸡狗,刘家的粮食,汤家的菜,陈家的编织品,李家的布。。。
“十税一?谁定的税率?”刘备养过鸡鸭,编过草鞋草席,知道小贩售卖的日用品利润微薄,售价比成本高不了多少,十一之税显然过高。
荀攸扭头看向吵闹声来源,那个胖子让他表情略微不自然。刘备并未察觉。
邴原却看在眼里问:“公达莫非认识那个华服胖子?”
荀攸:“实不相瞒,那人叫汤赟,赟即文武贝,曾经在荀家私塾读过书?”
刘备:“你们关系很好?”
“算是同学,关系好到说不上。他家富有,经营几家货栈、有着商队,读书时就大手大脚,对教师、同学都颇大方。”荀攸这次没有隐瞒,忙将情况介绍一番。
刘备:“没想到此人竟算荀爽的记名弟子,荀家支脉的女婿。”
邴原将探听到的情况说了一番:“百姓、商户叫他汤扒皮,收田租税大斗进,贷粟谷小斗出,役使百姓给他干私事。。。”
。。。
就在此时,汤赟等又闹出新情况,走入一家馆子,也不出钱,随手就拿了几笼包子开吃。
“里正来了。”店老板点头哈腰,“大人随便吃。”
“竟然不给钱,也太不要脸了。”旁边一个外地人看不惯批评几句。
“我从不给钱!”汤赟一把将外地人推地上:“这是我的地盘,他们都是我的子民,吃他包子是看得起他。”
恰巧两个商户推着一大车货物,货物堆得较高,遮挡了实现,迎面碰上汤赟的手下。
“没长眼睛么?”汤赟指挥属下,一下将车和货物推翻,还在货物上用力踩踏。
直到两个商户一阵哭泣求饶,答应捐出一些货物,汤赟的手下这才放过。
。。。
刘备指着汤赟一群人:“公达,你说该如何处理?”
荀攸:“大人说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刘备叹气:“不是我要如何处理,是本乡、本里商户、百姓要如何处理!是大汉律要如何处理!你若是不分清,查办弹劾污吏劣绅也只是一阵风罢了。之后换上来新任里正,也会走上飞扬跋扈,鱼肉百姓的老路。
这事情你和邴先生一同办吧,不要让我失望。”
荀攸知道这事就是是投名状:“我必公正执法,不留情面。”
刘备:“听说你还没结婚,我师有一女,年龄也合适。”
荀攸本来打小订了婚事,可惜对方因为党锢退婚,二十三岁依然未婚:“卢尚书的女儿?我当然愿意,只是卢尚书怕不会接纳一个被党锢的荀攸。”
刘备:“若同意当最好,不同意还有个备选,我叔父兼启蒙老师如今在上谷郡做掾史,其女小名九九,读过一点书。”
荀攸也不知道对方长啥样,是否歪瓜裂枣,但看刘备也算正常,想必不会丑到下不去嘴:“但凭大人吩咐。”
刘备:“九九妹是最合适的,当然,我还有几位远房叔父,还有母族那边的女儿可以挑选。”
荀攸如今寄人篱下哪里有的选?刘备越说其他可选,荀攸越发肯定“九九妹”一定歪瓜裂枣,其他选择之语都是考验或客套,卢植之女则是幌子。刘备的目的一定是把丑的嫁不出去的九九妹嫁给自己,咬着牙说:“何必劳烦卢尚书,若贵叔不介意党锢之身,荀攸愿娶九九妹为妻。”
“咦,你怎么哭了?”
“属下父母早亡,能得一贤妻,多一族亲人,因此激动的哭了。”荀攸埋头拜伏在地,罢了,不论美丑熄了灯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