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虞敢对手握重兵的刘备、公孙瓒说硬话,自然因为有高傲的资本和威望。
就任幽州刺史之初,面临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败亡的危险之局,许多亲朋故旧到雒阳东亭送别,劝告他切勿前往:
君已官至九卿之一的宗正,何必到幽州边塞犯险?万一失败,岂不是把半生功业、毕生清誉付诸东流?
刘虞回答:“幽州是国家北面屏障,安危所系,身为光武后裔,岂能因个人安危惜身顾名,任由大汉四百年江山陷入危机!”
话语慷慨激昂,语毕,立即启程北上。
刘虞遂带着儿子刘和,自雒阳北上,过孟津,入河内郡。却不走太行东面的大道,而是改道西北,经河东郡,进入太原郡,与太原太守臧旻会面,请教平定北方乱局之道,并且请求推荐人才:““臧君侯国之栋梁,名臣贤将,刘虞敬佩之极。且君侯久在北方,熟悉情况,为了国家安定,还请有以教虞。”
“咳咳!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臧旻曾经当过使匈奴中郎将,此时身体已大如前,多次上书恳请回乡养病。
皇帝和四府因为黑山军大举叛乱,扰乱上党郡,太原郡南、东,中山、常山郡西。官府围剿,则退入太行山谷中,官府后退,则外出抢劫扰民,不舍得臧旻离开。再加上世家豪族、贩夫走卒多次聚众求肯,臧旻才勉强支撑。
“要从根本上解决叛乱,还是要靠剿抚并用,要靠刷新吏治。
幽州之地形,西、北高,中、南低,辽东、辽西、乐浪则孤玄于外,自从西向东容易,自北向南容易,反之,自东向西、自南向北困难。
乌桓校尉虽死,士卒依然不少,只是逃了、散了,若能重用几名素有威望之将官,若能安抚招降几个素来亲附大汉的部落首领,以恩义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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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旻推荐了平城令王柔与其弟王泽,推荐了儿子臧洪。
刘虞见王柔长于政务、手下有一只近千人的义从骑兵,遂大喜,立即向朝中推荐王柔假暂代护乌桓中郎将。又见王泽精熟今文经学,才思敏捷,口才了得,倜傥风流,立即征辟王泽为幽州从事,梳理左右政务。臧洪熟悉政治、军事,刘虞以之为别驾从事,凡事多听其言,位在众从事之上。
刘虞的考虑是利用太原王氏等大族在并州的影响力,聚集世家豪族、筹集粮饷、发动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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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雁门郡,刘虞并不急着向东进入幽州代郡、上谷郡,而是于阴馆、平城等候,一面拜访名士、招纳精锐,一面行文雒阳、西河,请发少量使匈奴中郎将兵、南匈奴之兵,自西河郡,过雁门郡,汇合于上谷宁城,宁城既护乌桓中郎将之驻地,有非常完善的城防体系,乌桓校尉虽死,上谷虽乱,一众手下却坚守数月。
此时使匈奴中郎将乃是并州人丁原,丁原推荐了云中人张杨、五原吕布、李肃等人,刘虞一一笑纳。
一个月后,在并州兵、南匈奴、乌桓兵支持下,刘虞招揽逃散士卒,重用宁城的凉州董旻、玄菟徐荣,县长祖茂等人。又打开仓库,通过施财富、公平交易等方式招纳安抚代郡、上谷乌桓。
冀州青州徐州兖州每年转移支付数十亿赋税给幽州、并州,如今这笔钱大大减少,可依然比公孙瓒、刘备能够支配的多得多,用之犒赏三军,军心大悦用之从太原、中山等地购买食物货物以安抚乌桓,如同久旱的甘霖,无往而不利。
又过了一、二个月,上谷乌桓王难楼之子格乾率上千落投靠,祁宏、祁济等亦率上千落投靠,从小在乌桓中生活的广阳阎柔亦投靠。。。刘虞因而迅速平定代郡、上谷乌桓,恢复了两郡的秩序,得数千乌桓骑兵,又得了官员、将士、百姓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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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使人心旷神怡。
刘虞于是登上军都山,以望幽州中东部,对儿子刘和说:“昔日先祖光武皇帝入河北,随从稀少,士卒不附,势力衰弱。
后来得到上谷太守耿况父子、功曹寇恂,渔阳太守彭宠、安乐县令吴汉支持,才有了有上谷之突骑、乌桓之弓骑,渔阳之士卒、粮食、盐铁,因此才能战力冠绝诸雄、士气大盛,收服铜马、击灭王郎,平定河北,最终延续大汉江山。”
刘和大吃一惊,转头发现父亲面色红润、神姿英发、豪气干云,慨然有消平叛军、吞吐幽州之志,难道,难道平日宽厚仁善的父亲竟有光武皇帝之志向:“父亲是想以幽州为凭,做。。。”
“当然是做大汉中兴名臣!”
刘虞警惕地向四周看了几眼,见随从都距离远远的,听不见父子密谈,才小声说,“当今皇帝年方三十,春秋鼎盛,虽屡有荒唐之举,但毕竟是近二十年的天子,张角起事,数十万中,一年而定,说明大汉尚强盛,张纯、张举亦不可能持久。
又有皇后强悍善妒,勾结张让、赵忠、郭胜等控制内宫。皇后二兄何进、何苗,皆秉兵权。
何进内有袁隗、杨彪、卢植、袁绍、袁术等为之襄助,外有刘备、公孙瓒为将,势力已成。何苗曾经做过河南尹。
皇长子刘辩也11岁了。即使皇帝像先帝一般寿命不永,短时间内绝对稳固,不可动摇的,大汉中兴亦可待。”
刘和:“儿子明白了。”
刘和知道,很显然,平时每逢大事有静气的父亲心动了。在雒阳,即使贵为九卿之一的宗正,看起来地位崇高,权力广大,实际上时刻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活在舆论监督之下,根本不可能随意行事。
相比之下,一个郡守、国相除了上计之时,一年之中绝大部分时间,面对觉大部分人,对军事、行政、刑名、教育等各个方面,都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以宗正出任幽州刺史的刘虞则权力更大!
享受过这种不受监督的权利滋味,又怎会不贪图留恋,不生出些许不更进一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