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卓云的脸突然就变得很可怕,千变万化的,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还是薛蜜第一次看到郑卓云这种表情,连带着让她也觉得害怕。
厚雪从梅花上砸落下来,像是燕策一步一步踩在雪里的声音。
确实是燕策,他满身带雪,似乎是在雪地里面滚了几个圈,连带着头发上都是融不去的白雪皑皑,在雪中漫步着。
薛蜜真想骂他是个疯子,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去走歪路。
燕策走到木桥旁,手搭上栏杆,运气起身,一个漂亮的翻身便落到了木桥上,身轻如燕。
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路过还是一脸惊恐的郑卓云时,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郑卓云猛然回神,见是燕策,立马将薛蜜拉到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极了一头护犊子的老虎。
燕策也没说什么,心情极好地进了屋内。
还不等薛蜜出口询问,郑卓云的声音飘来:“以后离燕策远点。”
薛蜜想问,可是见郑卓云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又只好住了嘴。
远点就远点,她本来也就想离他远点。
燕策睡着了,晚饭都没吃。
今天是薛蜜的生辰,可是那些个礼物都一个一个放在刺史府里头了,因为跟郑卓云关系紧张,她一直都没拆开来看看,也不知道他们都送了些什么。
说来,燕策送的东西是她唯一看过了的。
谭贞明点子多,说是想起以前在军营历练时,冬日里大雪纷飞,大伙在雪地里摔跤,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围着一个巨大的篝火,还能吆喝两句。
摔跤什么的不适合在场的女孩子,弄一个篝火倒还绰绰有余。
众人觉得这个建议倒还不错,便开始着手准备。
“不喊燕策兄来帮忙吗?”谭贞明指着屋内睡得正香的燕策问道。
郑卓云拉着薛蜜就走:“不必了,有这么多人也够了。”
侍从婢女多的很,备用的柴火也还够,主要是这里梅树众多,得选一片干净宽敞的区域出来才行,免得篝火不成反而点着了这里。
小木屋前方正巧有一大片空白区域,上头还有一些脚印,雪下的少,未曾被覆盖。
“哪个傻瓜不走木桥在这里面瞎逛?”谭贞明不怕死地问了句。
“燕策。”郑卓云回了句。
谭贞明立马住嘴。
选好地方,便拿来铲子小拖车开始清理这一片雪地。
薛蜜直接跳下去的时候,感觉那雪都快把她人给淹没了,阻力大到让她寸步难行,最后还是谭贞明过来把她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扔回了木桥上坐着。
“别来帮倒忙!”谭贞明拿着小铲子在里头行动自如。
跟着薛蜜坐着的还有身体本就不好的郑奕蓉,以及同样不适合这样苦力活的庾锦萱和裴灵之。
四个人无比尴尬地打了招呼,像个傻子一样捧着手炉坐在那里。
所以说在雪地里干活的就是一些侍从以及谭贞明和郑卓云。
郑卓云常年上山采药,这点苦到不算什么,但比起谭贞明那干劲十足的模样来还是差了些。
这区域看起来只有一点大,清理起来倒是麻烦,来回运送商量,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才清理完毕,然日落西山,橙光橘散。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
木桥上的栏杆已经燃起了火把,一路弯弯绕绕,像是尘间的星河璀璨。
木材四四方方的规矩摆好,中间如同镂空花雕留些空间,借风吹动里头,这样才能易燃,而不会轻易被风吹灭。
郑卓云和谭贞明忙出了一身大汗,喘着粗气,腰酸背痛。
婢女们准备着烤肉美酒,搬运着凉席而来,再到上头盖上一层毛毯,设几摆放白玉盘,红木白晶屏风立于后,增添几分风雅。
在太阳那点光辉快要消失的时候,燕策才悠悠转醒,慢腾腾地从小木头里头走出来。
似乎是还没睡醒,弯腰靠在小木桥的栏杆上,眯眸看着他们以及那个巨大的篝火。
谭贞明一见燕策就乐了:“哟,燕策兄,你醒了啊?”
燕策打了个哈欠,低低应了一声,拿了火把下来。
“来来来,就差你了,今天可是有位小寿星,让她点火昂!”谭贞明擦了擦汗说道。
燕策拿着火把向薛蜜走去,薛蜜靠在郑卓云身旁,从火焰浮动的温暖中映照着那张俊美异常的脸蛋儿。
他走到薛蜜面前,郑卓云那只握着薛蜜的手却莫名用力了些,力气大到薛蜜觉得生疼。
奇怪地看向世子,发现他只是盯着燕策。
“给。”燕策将火把递过来。
“谢谢。”薛蜜接过火把。
众人围了过来,注视着这三尺高的篝火,在余晖消散之际,薛蜜用火把将其点燃,烈火崩腾,熊熊燃烧,顷刻间吞噬着周围的木材,散发着巨大的热量,逼得人不得不往后退。
这个冬夜,篝火接替了太阳成为了温暖,似乎也都不那么冷了。
烤肉的香味其实并没有那么令人流连忘返,他们并不是很饿,二者还得添了佐料才行。
先在肉上整齐地割开一些口子,先撒上盐,待烤至一定火候,无需格外涂抹香油,肉质里头本身携带的脂肪会被融化,形成天然的润滑,加上辣椒粉入味,其味沿着切开的痕迹没入肉里,反复烧烤,出炉时才算香味扑鼻,勾人心弦。
用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切下来,随意撒上一些葱花,倒上酱料,何其美味。
就算是再如何没有食欲,也会忍不住尝两块。
没想到的是,在场的,哪怕是经验老道常年掌厨的膳夫,也不敌燕策一个人掌握火候、材料放置程度的把控能力。
那一盘盘摆放整齐的烤肉,动筷子夹一口,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燕兄,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谭贞明抱着一盘烤肉赞叹道。
郑卓云也尝了一口,那鲜美的味道在口中游荡,酱料入了其中,混着油,怎能不叫人赞叹。
燕策垂着头,只是用水冲了冲刀上的污秽,再将刀插入木桌里,对满堂赞美充耳不闻。
他也没打算吃,坐到篝火旁往里头加了两块木头。
这样的他在众人眼里是常态,在郑卓云眼里却是病态,跟白天那个狐狸似的人又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