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望上人引至偈前
“上人,
我是獦獠,
真不知上人方才所诵何偈,只听来觉着有点似曾相识,还望上人告知一二,我也跟着长长见识好吗?”
慧能见小沙弥十分讶异的样子,想想更是恳求了。
小沙弥见慧能真的一切不知,且态度又如此谦恭诚恳,一时小小年纪被人看重的良好感觉不仅叫他非常愿意为尽所知,且自觉不自觉的,还捎带出了点儿人未经世事的拿腔拿调了:
“尔这獦獠,不知大师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传付衣法,令门人作偈来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为第六祖。神秀上座于南廊壁上书无相偈,大师令人皆诵,依此偈修,免坠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原来是神秀上座的求法偈呀,怪不得刚才一闻就有感觉了……
心性本净,
心性本觉,
人自觉不让无明所障,客尘所染,当然能不作诸恶,亦会奉行众善了。
但无明与生俱来,外尘更始终存在,人时时都在拭镜拂尘,那诸恶决定是远离了,但众善奉行便多无闲暇了吧?
道人为世作范,且不言其中拭镜拂尘乃有相之执,仅那人皆心性本净本觉普世的开悟更着落,是不是于人于世就有些虚化更虚言了呢?
虽然,人彻悟后的保任和修持,也的确有赖时时事事中的念念拂拭之意,但人学佛修佛那生死解脱,人生自在,是建立在诸法实相基础之上的吧?
人若执于有相念念求之,不仅无从解脱,无从自在,且那时时之勤的用心着力,亦是大事未明未了,因此亦多会误己误人的吧?
诸法实相,生命透彻之因,人生觉悟之由。
那色空不二,垢净不二的如如世界里,人于善恶之中,是非之时,更言不清、道不明的烦恼之际,若有一切寂灭清净无住无得之彻,那时时拂拭,或……
“尔这獦獠,是不是也想妄求祖位?”
小沙弥见慧能听了久久凝神不语,一时更想起那纷纷议论之中的风言风语,于是便直言相讥了。
“见性之人,言下须见”,我为什么就不可呈偈以示己之所悟呢?
祖亦人也,我亦人也,既然五祖公开竞偈传法,我又为什么不可随顺以求祖位?
想千里辞母远来黄梅,那决意深处,虽为透彻生死究竟,不亦更在于中实现一己百年人生吗?
逢此难得机缘,又岂能错过于是,慧能面对小沙弥作礼深深:
“上人,我也要诵此结来生缘,望上人引至偈前礼拜。”
小沙弥见慧能毫不在意自己的讥讽,且还恳求引路前去礼拜,内里多多少少羞赧之中当然愿遂其意了:
“那、智先师父……”
“智先师父傍晚才会回来,到时我定代为转达。”
“那你告诉智先师父,说五祖有事传他……”
小沙边说边引慧能迈开了朝向大殿方向的脚步。
一七四亦有一偈
午斋休息之后,弘忍大师便引江州别驾缓步朝廊壁走去……
“度牒之事,还望大人多加费心!”
为了内里的计划,五祖早就托人带信江州别驾说有要事相求,作为大师的居家弟子,张日用不巧公干出远门了,两天前返回闻讯之后,昨日便在听差的陪同下急急赶上山来面见五祖了。
“大师昨晚至今,可是念念有住啊!”
张日用早就明显感觉到了五祖于中的反常,于是说了又笑笑紧接:
“大师放心,明日下山,弟子即刻过问此事,一两天准给回音。”
两人边走边聊,快到廊壁偈前之时,远远的,心有所系的五祖一下发现小沙弥领着慧能疾步而来
终于来了啊!
大师内里一声长叹之后,这些天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似有着落了,可转瞬又陡的紧张了起来,这大事关头,他不会让人失望吧,这可是公开竞偈呀!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个个手中都有一把尺对了,此时此刻,自己不在现场或更为稳妥些吧……
“大人,老衲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儿,大人要观的神秀之偈就在眼前了,能不能请大人……”
“大师请便。”……
“瞧,这就是上座所书之偈!”
这时,小沙弥也将慧能领到了偈前。
“上人,我不太识字,能否为读?”
其实,一切慧能已是有了胸臆,请求人读只为行事的方便而已,而此刻偈前围观的僧俗,不仅依然人流不断,且还里三层外三层的,那小沙弥内里虽是非常愿意,但毕竟年少,大庭广众面前难免有点儿胆怯……
“我来吧!”
小沙弥正犹豫之际,偈前人后正细细品味有些情难自禁的张日用头也没回便借机抢先自告奋勇了: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别驾声情并茂的高诵名为代读,实乃于偈于字胸次难抑正好借便开口一舒,使之意兴畅快淋漓而已。
“请问诵者贵姓?”
诵声刚落,慧能紧接便问。
“大人乃江州别驾!”
张日用随身听差那代为回答,让人听来明显有些傲慢的意味。
“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慧能即刻着礼。
张日用闻之一惊,回头见是一年轻行者,一时满心疑惑之中不由应到:“汝亦作偈,其事稀有。”
“欲学无上菩提,
不可轻于初学,
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慧能当下正色。
张日用一听,更是为之一震,望着慧能凝神片刻似乎突然有省:
“莫非你就是卢慧能?”
“别驾如何知我姓名!?”
这时分外讶异的反倒是慧能了因为,别说江州别驾,至此山里绝大部分僧侣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吧……